腐臭的寒气裹着尸水的腥气扑面而来,钟琪的睫毛瞬间结满冰霜,每根冰棱都泛着诡异的青灰色。他握紧锈剪刀横挡身前,凤凰残纹迸发的红光与镜鬼群的幽蓝鬼火轰然相撞,震耳欲聋的轰鸣中,天台护栏应声而碎,断裂的金属条在空中划出带着腐臭味的黑色残影。
戴着林小雨面容的镜鬼咧嘴狞笑,獠牙上滴落的黑血在地面腐蚀出滋滋作响的深坑。银簪尖端泛着冷光,簪头的齿轮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转动声,伴随着指甲抓挠玻璃的刺耳声响,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冒着焦糊味的黑色残影,所过之处的空气都扭曲变形。
千钧一发之际,钟琪侧身翻滚,后背重重撞上天台锈迹斑斑的消防水箱。腐锈的铁皮被镜鬼利爪划过,溅起的火星灼伤了他的脖颈,那火星落在皮肤上竟如同滚烫的铁水,瞬间烫出焦黑的印记。
余光瞥见排水口的积水倒映出自己狼狈的模样,还未及移开视线,水中的倒影竟勾起嘴角,露出森然的尖牙,诡异地朝他眨了眨眼。刺骨的黑雾顺着倒影缠住脚踝,那黑雾如同活物,表面布满细小的人脸,每一张都在无声地尖叫。
白发老人的警告在耳畔炸响:“别看镜子!”他挥剪斩断黑雾,却听见“叮”的脆响——剪刀刃上的凤凰纹又剥落一块,露出底下暗红的锈迹,锈迹中渗出黑色的黏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更多镜鬼从天空裂缝中涌出,每只都顶着熟悉的面孔。班主任眼镜片后的眼睛翻着白眼,眼球表面布满血丝,伸出布满鳞片的舌头,舌尖分叉处还挂着半截人类的手指;平日总对他笑的门卫大叔,此刻眼眶里伸出的细长触手上,赫然刻着沈明的齿轮印记,触手表面还在不断渗出腥臭的脓液。
钟琪咬破舌尖将血滴在剪刀上,符文的光芒却如同风中残烛般黯淡。背后的《天机扎纸录》烫得像块烧红的铁板,透过布料在皮肤上烙下凤凰形状的印记,那印记如同活物般在皮肤上蠕动,似乎在催促他使用某种禁忌力量。他甚至能感觉到古书里传来无数冤魂的哀嚎,混杂着指甲抓挠书页的声响。
“小杂种,拿命来!”林小雨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低沉,如同从腐烂的喉咙里挤出来一般。银簪瞬间化作锁链缠住他的手腕,锁链表面布满倒刺,每刺入皮肤一分,就有黑色的液体顺着伤口流入体内。
钟琪被拽得踉跄跪地,碎石嵌入膝盖的剧痛中,他瞥见李悦遗落的红绳残段在血泊里扭动,红绳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小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
染血的绳结突然裂开,钻出一只浑身镜面的小兽,它布满齿轮的利嘴咬合间迸发火花,牙齿缝隙里还卡着人类的毛发,狠狠咬向镜鬼的后颈。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镜鬼的头颅炸裂成无数菱形碎片。这些碎片悬浮在空中飞速重组,拼凑出沈明扭曲的虚影。
虚影的皮肤半透明,能看见里面不断涌动的黑色液体和跳动的心脏,“以为剪断红绳就能破局?”虚影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刺耳笑声,那笑声中还混杂着婴儿的啼哭和女人的尖叫,天空裂缝中垂下数百条渗血的红绳,末端系着整个街区被控制的活人。
他们空洞的眼神里映出同一轮齿轮状的血色残阳,嘴角不受控地咧到耳根,露出牙龈间凝结的黑血痂,每走一步,脚下就会留下冒着黑烟的血印。
钟琪感觉锁骨处的齿轮纹路正在皮下疯狂蠕动,仿佛要冲破血肉钻出来。他怒吼着撕开校服,露出被古书烫得血肉模糊的胸口,伤口处的皮肉翻卷着,露出森森白骨,还不断渗出黑色的黏液。
鲜血滴落在《天机扎纸录》封皮的瞬间,凤凰纹突然活了过来,古书轰然展开,无数金色纸鹤裹挟着朱砂符文倾泻而出。纸鹤掠过之处,红绳寸寸崩裂,被控制的活人如断线木偶般瘫倒在地,他们倒下时,嘴里吐出大量黑色的虫子。
沈明虚影发出愤怒的尖啸,所有镜鬼骤然融合成一只百丈高的镜面巨怪。巨怪周身流转着诡异的幽光,皮肤表面布满密密麻麻的眼睛,每一只都在盯着钟琪。
掌心的青铜齿轮开始高速旋转,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所过之处,天空如同被无形利刃割裂,露出背后漆黑的虚空,虚空中传来无数冤魂的哀嚎。
狂风掀飞钟琪的头发,他握紧几乎融化的锈剪刀,剪刀表面不断渗出黑色的液体,对着巨怪布满裂痕的镜面眼睛大喊:“以我血为引,唤凤凰涅槃!”
整座城市的镜面同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玻璃幕墙、汽车后视镜、居民楼的窗户轰然炸裂,化作漫天碎片。每一块碎片都映出沈明狞笑的脸。一只由亿万张符纸组成的金色凤凰冲破云层,尾羽燃烧着净化一切的业火,火焰中不断浮现出被沈明害死的冤魂的脸。当凤凰与镜面巨怪轰然相撞时,强烈的光芒中,钟琪看见沈明真实的身影站在远处高楼顶端——黑袍下的心脏位置空洞洞的,他正用手中的齿轮挖出最后一丝生机,狞笑着抛向正在崩塌的镜渊,那齿轮每转动一下,就会发出一声婴儿的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