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琪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温热的鲜血顺着纹路蜿蜒而下,在《天机扎纸录》古朴的封皮上晕开妖异的花。暗红的血珠渗入烫金纹路,竟在封皮上缓缓勾勒出一张狞笑的鬼脸。
不远处,李悦手腕上的红色绣花鞋突然发出细微的震颤,金线绣成的并蒂莲扭曲成狰狞的鬼脸,花瓣间渗出黑色黏液,鞋尖缓缓转向他的方向,仿佛被无形的磁石牵引。绣花鞋表面泛起油光,那是无数细小眼睛在表皮下开合,密密麻麻的瞳孔映出他惊恐的倒影。
原本喧闹的人群骤然安静,西十余双空洞的眼睛齐刷刷转向他。那些眼睛浑浊灰白,却在瞳孔深处闪烁着幽绿光芒,像是腐烂的井口漂浮的磷火。
人群喉间发出"咯咯"的声响,如同生锈的齿轮艰难转动,他们嘴角不受控地咧到耳根,露出牙龈间凝结的黑血痂。每双瞳孔里倒映着他惊恐扭曲的面容,像是西十面破碎的镜子,将他的身影割裂成无数个扭曲的碎片。
"抓住他!"沙哑的号令裹挟着腐臭气息从人群深处传来,仿佛来自九幽黄泉。那声音里混着指甲抓挠石板的声响,还有婴儿啼哭般的尖锐颤音。
人群开始机械地迈步,关节发出"咔咔"的脆响,像是被提线操控的木偶。钟琪转身狂奔,书包里的古书烫得如同烧红的烙铁,隔着布料在他后背烙下灼痛的印记,皮肤传来烧焦的气味,他甚至能听见皮肤下血管沸腾的咕嘟声。
转过潮湿的巷口时,一道黑影如毒蛇般从镜面中窜出,化作布满倒刺的锁链缠住他的脚踝。锁链表面密密麻麻刻着沈明左眼的齿轮图案,每个齿轮都在渗出黑色黏液,随着转动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倒刺深深扎进皮肉,他看见伤口处的血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泛出青灰色的尸斑。
千钧一发之际,钟琪扯断校服布条系在手腕,将另一端奋力甩向电线杆。借力荡起的瞬间,锁链发出金属断裂的尖啸,如同指甲刮擦玻璃的刺耳声响。溅起的黑血滴落在地面,腐蚀出一个个焦黑的坑洞,腾起阵阵刺鼻的白烟,白烟中隐约浮现出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人脸。
他狼狈地跌进一家破旧的照相馆,褪色的招牌在风中摇晃,发出吱呀的呻吟,那声音像是垂死者的呜咽。满地的老照片突然无风自动,照片里的人物脖颈以诡异的弧度扭转,青灰色的鬼脸对着他露出森然的笑。
那些鬼脸的嘴巴大张着,里面伸出长长的舌头,舌尖还挂着细碎的血肉。相框玻璃突然炸裂,碎片悬浮在空中,拼凑出一张巨大的人脸,正对着他发出无声的狂笑。
"后生仔,踩着阴影走!"柜台后传来苍老的吆喝。白发老人戴着墨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幽绿的光芒,那光芒像是深潭里漂浮的磷火。
老人手中的放大镜正对着墙上被黑布遮盖的镜面,黑布下传来指甲抓挠的声响,还有低沉的啜泣声。老人脚边的铜盆里盛着浑浊的血水,表面泛起诡异的涟漪,倒映出街道上黑袍人游走的身影。那些倒影里,黑袍人的身体正在不断扭曲变形,西肢像章鱼触手般随意伸展。
"沈明用'三阴引魂绳'控制了活人。"老人将一把锈迹斑斑的剪刀塞进他手里,刀刃上刻着残缺的凤凰纹,边缘还残留着暗红的血迹,那些血迹正在缓缓蠕动,像是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爬行。"剪断红绳才能破咒,但绳结里藏着镜鬼,一旦对视,就会被拖进万劫不复的镜中世界。"老人说话时,嘴角渗出黑色黏液,滴落在柜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洞。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重物撞击的巨响,照相馆的木门被染血的红绳缠得密不透风。红绳如活物般扭动,在门板上勒出深深的凹痕,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红绳表面浮现出无数张人脸,那些人脸痛苦地扭曲着,嘴巴大张着发出无声的尖叫。钟琪咬破舌尖,将血滴在剪刀刃上,符文亮起刺目的红光。
刹那间,红绳突然收紧,整栋建筑开始扭曲变形。墙壁上的照片纷纷剥落,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镜面。
那些镜面中映出无数个钟琪惊恐的身影,每个身影都在做着不同的诡异动作。天花板开始向下凹陷,地面向上凸起,整个空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揉捏。
他强忍着眩晕,顺着铜盆里的倒影锁定李悦的位置——女孩正站在学校天台边缘,手腕的红绳如脐带般连接着天际线处若隐若现的青铜齿轮。
齿轮每转动一圈,就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红绳缩短一分,李悦的脖子就被勒紧一分。她的眼球开始向外凸出,舌头伸出嘴角,皮肤逐渐变成青紫色。
当钟琪气喘吁吁地爬上天台时,晚风卷起李悦的长发,她正对着空气微笑,眼神空洞而痴迷,手中的红绳缓缓缠绕在纤细的脖颈上。
她的嘴角渗出黑色黏液,滴落在红绳上,红绳吸收黏液后变得更加鲜红。钟琪大喝一声,挥剑斩断红绳。就在剪刀刃触及红绳的瞬间,镜面般的天空轰然裂开,无数镜鬼从裂缝中涌出,带着尖锐的嘶鸣扑向他。
为首的镜鬼戴着林小雨的面容,胸口插着的银簪泛着森然寒光,簪头雕刻的,赫然是沈明左眼的齿轮图腾。
镜鬼的皮肤呈现出半透明状,里面的血管清晰可见,血管中流淌着黑色的液体。它张开嘴巴,露出满口尖利的牙齿,牙齿间还挂着肉丝,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来陪我们吧!永远留在这镜中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