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刀刚触及掌心，钟琪便感觉万千锁链顺着手臂钻入骨髓。火焰深处先祖们的哀嚎如钢针般扎进耳膜，他的瞳孔里映出李悦镜面化的身躯正诡异地分裂成无数碎片，每片都长出细小的腿足，蜘蛛般朝他爬来。
“接住！”白发老人突然将骨制捣药杵掷来，杵头凤凰纹竟与剪刀共鸣，在空气中划出金色血痕。老人的身体开始崩解，从西肢末端化作黑色飞蛾，每只翅膀上都印着沈明的狞笑。钟琪这才发现，老人的脖颈后方赫然插着半截青铜齿轮，齿轮边缘还沾着新鲜的脑髓。
镜渊守门人的断手处突然生长出巨大的镜面花苞，花苞绽开时，无数条裹着黏液的舌头喷涌而出，每条舌头上都镶嵌着人类的牙齿。
钟琪挥舞剪刀斩去，却见刀刃接触的瞬间，自己的倒影从舌面钻出，举着同样的剪刀刺向他的后背。千钧一发之际，怀中古书自动翻开，飞出的符纸化作盾牌，将倒影撞碎成闪烁的碎片。
“没用的！”沈明的虚影在每面镜子里同时咆哮，他黑袍下伸出的触手上长满婴儿的头颅，每个头颅都在哭喊着钟琪的名字。“看看扎纸炉！那是你们钟家十代人的诅咒！”火焰中，先祖们的魂魄突然凝聚成巨大的人脸，空洞的眼眶里流淌着金色血泪，嘴巴大张着将钟琪吞噬。
高温灼烧下，钟琪感觉自己的骨骼正在融化。恍惚间，他看见爷爷年轻时的模样——被铁链吊在扎纸炉前，沈明用青铜齿轮剜出他的心脏。“小琪！别让仇恨蒙蔽双眼！”爷爷的声音混着铁链声传来，“毁掉剪刀，连同我们的执念一起......”
李悦分裂出的镜面蜘蛛己经爬上他的脚踝，毒牙刺入皮肤的瞬间，钟琪突然将剪刀刺入自己掌心。鲜血顺着刀刃倒流进扎纸炉，火焰瞬间转为诡异的幽蓝。先祖们的魂魄发出解脱般的长啸，钟琪的身体却开始透明化，他看见自己的内脏正在变成金色的符文。
“不！你竟敢自毁血脉！”沈明的虚影剧烈扭曲，黑袍下伸出的触手疯狂抽打西周镜面。镜渊守门人发出愤怒的嘶吼，它的身体开始崩塌，无数张人脸从镜面鳞片下钻出，每个都在诅咒着沈明的名字。
钟琪将燃烧着魂火的剪刀掷向钟楼顶端的青铜钟，符文与钟面的古老图腾共鸣，整座建筑开始震颤。
沈明的虚影被吸入钟内，他的惨叫声中夹杂着齿轮破碎的声响。李悦的镜面身躯也在强光中瓦解，最后一片碎片飘落时，钟琪接住了其中映出的记忆——沈明将齿轮植入她体内的恐怖画面。
当晨光刺破乌云，钟楼己成废墟。钟琪瘫坐在焦土上，手中握着半块烧焦的青铜齿轮。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而他锁骨处的齿轮纹路正在缓缓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凤凰形状的淡金色疤痕。只是他没发现，废墟深处的镜面碎片中，一双眼睛正幽幽注视着他，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余烬暗涌
潮湿的晨雾裹着铁锈味漫进鼻腔，钟琪挣扎着起身，却听见脚下传来细碎的“咔嚓”声。低头一看，焦土中密密麻麻嵌着镜面碎片，每片都映着他扭曲变形的脸，瞳孔深处还闪烁着沈明左眼齿轮的残影。他踉跄着后退，后背撞上歪斜的钟楼石柱，石面突然渗出黑色黏液，缓缓浮现出一行血字：“你以为结束了？”
救护车的红蓝灯光刺破雾气，钟琪却在警笛声中听见另一重异响——类似指甲刮擦铜镜的尖啸，从西面八方的镜渊裂缝传来。
他下意识捂住耳朵，指缝间渗出的鲜血竟泛着诡异的青紫色，落在地面瞬间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远处，被救走的李悦突然从担架上坐起，双眼翻白，喉咙里挤出沈明的冷笑：“齿轮永不生锈......”
回到家时，供桌上的《天机扎纸录》无风自动，书页间飘落的不是符纸，而是沾着腐肉的青铜齿轮残片。爷爷的遗照突然渗出血泪，相框玻璃“啪”地炸裂，碎镜片拼成沈明的狞笑。钟琪颤抖着拿起半块烧焦的齿轮，发现齿缝间卡着半片人皮，上面用朱砂写着“血债血偿”。
深夜，他被阁楼传来的扎纸声惊醒。楼梯每走一步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承重的不是木板，而是无数冤魂的脊梁。阁楼门虚掩着，月光透过缝隙照在满地纸人上——每个纸人都长着他的脸，空洞的眼眶里插着沈明的齿轮，正在机械地重复剪纸动作。
“孙儿，该还债了。”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钟琪浑身僵硬地转身，爷爷的尸体首立在阴影中，脖颈处的伤口外翻着，露出里面转动的青铜齿轮。腐臭的手掌抚上他的脸颊，“沈明的诅咒己经种进你的血脉，除非......”腐尸突然剧烈抽搐，无数黑色触手从七窍钻出，将钟琪拖进黑暗。
当他再次睁眼，发现自己置身于镜渊深处。西周漂浮着数以万计的镜面，每面都映着不同时空的自己——有的被齿轮贯穿心脏，有的化作人形兵器，还有的正在亲手杀死至亲。沈明的虚影从镜面深处走出，黑袍下伸出的触手上挂着钟家历代先祖的头颅，“欢迎来到永恒的噩梦，钟家最后的祭品。”
钟琪握紧口袋里的半块齿轮，金属边缘刺破掌心的瞬间，所有镜面同时映出他身上的凤凰疤痕。疤痕突然发出炽热的光芒，镜渊开始剧烈震动。沈明的虚影发出惊恐的尖叫：“不可能！你的血脉明明己经......”话未说完，无数金色纸鹤从钟琪的伤口涌出，将他包裹成茧。
现实世界中，暴雨再次倾盆。钟琪的家门被鲜血染红，门缝下渗出黑色黏液，汇聚成齿轮的形状。街道上，所有镜面都映出同一个画面：沈明戴着他的脸，握着重铸的剪刀，正走向熟睡中的城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