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过庖厨的陶甑时，赵小小正捏着石杵捣碎最后一捧木樨。淡金花瓣在青玉臼中碾成流霞，混着饴糖的甜香惊起檐角玄鸟——那是墨家新制的报时机关，喙间衔着的铜铃正指向申时三刻。
"阿姣快看！"赵小小捧着第五炉鲜花饼转身，石榴裙裾扫翻案头陶罐，新酿的荔枝蜜顺着案几纹路淌成渭水河图。侍女慌忙去接，却见太后指尖沾着面渍，鼻尖还蹭着灶灰，哪还有垂帘听政时的威仪。
小成蟜突然从柴堆后探出脑袋，虎头帽上沾着麦秸："阿母甜！"藕节似的手臂刚要抓饼，就被乳娘抱离炭火。赵小小望着小儿郎在侍女怀中蹬腿的模样，忽想起穿越前实验室里总想偷吃试剂的橘猫。
"第七炉定能成。"她将糊炭的饼坯掷入冰鉴，青烟腾起时幻化成未央宫檐角的螭吻。系统提示音在识海响起：【烹饪技能激活，消耗10成就点兑换《中华点心谱》】，虚拟光屏上浮现的荷花酥教程，却让赵小小把桂花错当成玫瑰。
暮鼓初响时，阿姣捧着鎏金食盒的手在发抖。椒房殿内，嬴政正踮脚够取案头的虎符印玺，玄色深衣拖曳过青玉砖上未干的"屯田策"朱批。赵小小掀帘而入的刹那，少年君王迅速将咬过一口的鲜花饼藏进袖袋。
"娘亲新研的茶点。"赵小小佯装未见儿子耳尖绯红，指尖拂过食盒暗格。机关弹开的脆响惊起梁间春燕，二十八枚木樨饼恰似星宿排列，中间那枚嵌着蜜渍牡丹的，正对紫微垣方位。
嬴政就着羊乳咽下酥皮，忽然瞥见母亲腕间跳脱的螭纹泛着焦糖色——分明是方才在庖厨沾的糖渍。他板着脸抽出绢帕："太后凤体，岂可沾染庖厨秽物。"
殿外忽传来范雎与嬴稷的谈笑。赵小小透过雕花窗隙，见老秦王正指着学堂方向新铸的星晷，晷针阴影恰笼罩着韩非捧卷苦读的身影。小成蟜的嬉闹声穿透回廊，将沙盘上的匈奴王庭模型撞得七零八落。
"曾祖父说，蒙骜将军的捷报..."嬴政话到唇边忽转，"这饼糖霜太重。"少年君王垂眸掩饰眼底水光，他岂会尝不出这甜味与三年前邯郸逃亡时，娘亲省下口粮给他做的槐花饼一模一样。
赵小小忽将儿子揽入怀中，玄鸟金钗勾住冕旒珠串。小嬴政浑身僵首，听着母亲哼起陌生的楚地小调，那旋律竟与韩非近日诵读的《离骚》韵脚暗合。勤政殿方向腾起报捷狼烟，混着木樨甜香渗入暮色，惊起满城衔着饼屑的雀鸟。
赵小小正捏着卷帛的手指忽地收紧。小成蟜趴在她膝头啃着玉铃铛，涎水将玄色翟衣浸出深色云纹，倒像沙盘上被朱砂圈出的河套平原。
"许氏在单父县收养弃婴三十七人？"赵小小指尖拂过帛书某行，墨迹未干的字迹在暮光中洇开，隐约现出"吕"字残影。系统在识海弹出光屏：【检测到关键历史人物关联】，吕雉的画像正被量子波纹缓缓覆盖。
嬴政踮脚去够案头虎符，玄色深衣扫翻盛着鲜花饼的漆盘。酥皮碎屑溅在蒙骜的捷报上，将"斩首八千"染成甜腻的金黄："母后若想用此人，儿臣可令黑冰台......"
"不过是乡野趣闻。"赵小小突然将帛书掷入香炉，青烟腾起时幻化成未央宫轮廓，"倒是阿姣的婚事，政儿可愿赐道恩旨？"她笑着将成蟜举高，小儿郎腕间玉铃铛荡出清响，惊起梁间两只衔着喜字的玄鸟。
小嬴政尚未答话，成蟜突然将沾满口水的铃铛塞进兄长掌心："哥...甜..."少年君王僵着身子，看着唾沫在虎符印纽上凝成珠光。赵小小憋笑扯过绢帕，却见帕角绣着的合欢花与墨呈机关锁的纹路如出一辙。
"墨家巨子求娶宫女，不合礼制。"嬴政板着脸擦拭印玺，冕旒玉珠缠住小成蟜抓来的胖手。母子三人拉扯间，阿姣捧着药膳进来，发间新簪的并蒂莲步摇晃碎了满地暮光。
赵小小忽然捏住儿子耳尖："当年宣太后为魏冉赐婚时，昭襄王可是亲手添的聘礼。"她腕间跳脱闪过幽蓝荧光，映出沙盘上缓缓转动的星晷——晷针正指向韩非诵读《五蠹》的偏殿。
成蟜突然指着窗外惊呼："火！"咸阳学堂方向腾起青紫烟柱，二十八宿铜钉在天幕连成展翅朱雀。赵小小望着星象中若隐若现的红鸾星，忽将阿姣的手按在墨呈送来的机关匣上："三日后霜降，哀家要听见满城朱雀衔喜的声响。"
暮色渐深时，嬴政望着母亲哄睡幼弟的侧影，忽然想起许娇娥那句"有子离心"。少年君王握紧裂了细纹的玉环，勤政殿方向传来范雎教导韩非的吟诵声，与檐角铜铃共振成奇异的韵律。
赵小小将成蟜塞进嬴政怀中时，小儿郎的虎头帽勾住了兄长冕旒玉珠。十二串白玉珠缠在玄色深衣的蟠龙纹上，倒像星图里被搅乱的紫微垣。
"哥...哥..."成蟜的奶音混着涎水，在嬴政批阅的《屯田策》上洇出圆润水痕。少年君王僵着身子，指尖朱砂笔在竹简划出蜿蜒红痕，恰似三日前蒙骜密报中的黄河改道图。
赵小小佯装整理博古架，余光瞥见大儿子耳尖绯红如案头珊瑚笔山。鎏金香炉腾起的青烟在空中凝成北斗阵型，小成蟜突然探身去抓，藕节似的手臂扫翻盛着虎符的漆盒。
"放肆！"嬴政的呵斥惊起梁间玄鸟，机关鸟喙衔着的密报掉落，正盖住竹简上"扶苏"二字。赵小小心头骤紧，系统光屏突然弹出警告：【历史修正力干扰中】。
成蟜被吓得缩进兄长颈窝，虎头鞋踢翻了沙盘里的匈奴王庭模型。赵小小望着散落的粟米在青玉砖上排成河套平原轮廓，忽然轻笑："政儿西岁时，可比蟜儿顽皮得多。"
她指尖银针挑起鎏金跳脱，光影在墙面投射出少年嬴政偷穿冕服的模样。小成蟜突然破涕为笑，涎水滴在兄长肩头十二章纹的日轮处，将金线绣的玄鸟染成暖橘色。
"墨家新制的启蒙机关兽明日就到。"嬴政板着脸擦拭印玺，玉组佩却缠住了弟弟腕间金铃，"荀况弟子张苍通晓术数，可任少傅。"
殿外忽传来机关转动的嗡鸣，二十八宿铜钉在学堂穹顶泛起幽光。赵小小望着星图中缓缓移动的娄宿，忽然将小儿郎举高："蟜儿可要像哥哥般，将来为紫微星添辉？"
成蟜懵懂地抓住嬴政腰间鹿卢剑穗，玉髓雕的北斗七星在暮色中流转虹彩。少年君王垂眸掩住眼底涟漪，他岂会承认方才刹那，竟想起邯郸冬夜母亲哼着楚谣为他暖手的旧事。
暮鼓声里，赵小小望着长子怀抱幼弟批阅奏疏的剪影。小成蟜抓着朱砂笔在废弃竹简涂画，歪扭的"政"字旁，赫然是个沾着口水的"蟜"字。玄鸟暗卫送来的密报突然自燃，灰烬中现出量子纠缠的波纹，将史书记载的"兄弟阋墙"焚成飞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