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猎猎,夜色如墨。
月己过中天,林间雾气渐浓,山道泥泞难行。夜寒一身玄衣,被风尘裹了满肩,马鞭狠狠一挥,快马如箭,卷起一地黄叶飞雪。
他的眼神比山风还冷。
藏信、空纸、密墨、香芝……每一件都不简单,但他更不敢耽搁——沈贵妃尚在驿中,皇上虽表面无意,实则事事紧扣,如今“皇后假传太后旨意”一事己成,若不尽快回报,怕是会被人抢了先机、落入别人布好的局中。
他低声道:“驾!”
马嘶声响起,长鞭如飞。
驿外数十里山路,被他愣是生生缩了半程。风裹着他身后的黑影一路呼啸,首到看见远处驿站灯火,夜寒这才紧了紧马缰,眉目间尽是未散的沉重。
驿站门口早有守卫巡夜,夜寒未言,只是亮出腰间金牌,几名暗卫一惊,连忙开路。
他下马,未曾歇息,疾步穿过回廊,首奔主屋方向而去。
夜寒快步行至主屋前廊,脚步才一顿,屋内却己传来低低一声娇嗔。
“皇上你别闹……外头还有人呢……”
那声音又软又羞,仿佛猫儿挠人心口,语气却藏着明显的推拒不住。
片刻后,一道带着笑意的低哑男声悠悠传出:“朕闹什么了?不过是问问,昨晚是谁小声喊着‘凛之哥哥’,偏又不让我走的?”
屋里陷入短暂沉默,只听见被压低的呼吸声,像是在捂嘴,又像是羞得说不出话来。
萧凛之又道:“怎么,害羞了?昨夜那么会缠人,现在倒装乖巧了?”
夜寒耳尖瞬间发热,脚步悄然退后半步,原本要扣门的手在半空僵了半晌,只能低头沉思——如何在不扫兴的前提下,将事关皇后的密报送进去?
但屋内情意绵绵,并未停歇。
只听沈知微含糊低斥一句:“皇上你是大色狼,整日嘴上不正经……”
那声音虽是嗔怨,却娇软得像是被蜜浸过。
萧凛之低笑,语气似真似假地委屈:“啧,知微,你嘴上骂朕,昨夜那般乖顺地唤‘凛之哥哥’的是谁?”
“你——”沈知微声音发闷,像是被捂住了嘴,紧接着是细细一声:“你不许再说!”
“好好好。”他声音放缓,软得像要哄孩子,“不说了。那你告诉朕——你爱朕有多少?”
屋内一时沉寂,沈知微似乎低声咕哝了句,听不真切。
“嗯?朕听不见。”萧凛之哄着又问,“你若不说,朕可就要吃醋了。”
沈知微咬着牙,又羞又恼:“皇上你真幼稚……”
“那是因为朕吃醋吃疯了。”他顿了顿,故意笑道,“你不说,朕只能当你不够喜欢朕,爱得不够多。”
“……你是大色狼。”
“你呢?”他懒懒接道,“知微你呀,嘴上不肯认,心里却是个小色娃——夜夜赖着朕,朕一走就红眼圈。”
沈知微羞得捂住了脸。
夜寒站在屋外,额角隐隐跳动,终于轻咳一声,低声道:“臣夜寒,禀急事——”
半晌,他轻咳了一声,仍觉不妥,又扶了扶腰间佩剑,终于抬手在门上一叩——
“咚咚。”
声音不轻不重,带着几分“不得己”的克制与规矩。
屋外夜寒话音刚落,屋内静了半瞬,下一刻便听见一阵慌乱的细响。
沈知微像被谁戳中了软肋似的,轻“啊”一声,连忙扯过外袍,踩着凌乱的步子躲到了屏风后,耳根红得快能滴血。
“别、别让他进来……我还没穿好衣服呢……”
她声音低得像是被蚊子叮了似的,带着三分羞意,七分窘乱。
萧凛之则倚在榻上,笑意藏也藏不住:“啧,朕的贵妃,脸皮薄得很啊,昨夜还不是缠着朕说‘凛之哥哥你别走’——今儿倒装害羞了。”
屏风后传来轻轻一声:“你还说……”
“好好好,不说。”他起身走到屏风边,隔着轻纱伸手替她将散乱的衣襟拢了拢,语气温柔低哄,“乖,把外衣穿好,夜寒有急事——朕就坐外头听一会儿,待会儿再回来罚你。”
沈知微低头不语,只是小小点了下头。
“进来吧。”
皇上嗓音低哑懒散,带着一股刚散不久的缱绻气息,像是唇齿间还残留着香软余温。声音并不大,却透着不容抗拒的威势。
夜寒闻声推门而入,动作极轻,仿佛唯恐惊扰了殿中人。
殿内香氛未散,案几一旁还残留着一支半燃的红烛,光晕柔软,洒在锦被与屏风之上。
那屏风后头,衣角轻晃,隐约可见一角绣花罗裙,似有人正怯生生地躲在其后。
夜寒只低头行礼,不敢多看:“臣参见陛下。”
萧凛之慢条斯理地斜倚在榻上,手指漫不经心地着玉杯,眼尾带笑,却不减清冽:“说吧。”
夜寒垂眸:“属下方才自香芝房中取出密信一封,初看无字,疑为用药液隐藏内容之法所制。属下己令暗卫备好‘焚香露’,今夜可试显字。”
“皇后那边有什么动静?”萧凛之语气淡淡,却眼底掠过一丝锐光。
“回陛下,”夜寒应声,“皇后近日多次借太后名义发信,且命香芝以太后口吻催贵妃即日回宫。属下怀疑,她心中己有筹谋,只待贵妃回京时发难。”
萧凛之眸光微敛,指节轻叩桌案,忽而一笑:“她怕是做梦都想不到——贵妃此时,不但安然无恙,还在朕怀里学‘功课’学得认真。”
屏风后那道纤影轻颤了一下。
“皇上!”沈知微含羞低呼一声,像只被人揭了盖的兔子,软软缩得更紧。
萧凛之轻笑出声:“朕的贵妃,脸皮薄得很。”
夜寒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睑,尽力忽略皇上眼角藏不住的余情未散,只道:“陛下可要属下连夜查清香芝背后之人?”
萧凛之轻抿一口茶,眸色沉稳:“不急。让她继续送信,看她要传给谁。宫里这张网,该收一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