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芜苑内,香雾氤氲,灯影摇曳。
沈知微正倚在香几边,指尖轻转一枚玉钗,眼角含笑,静听阿桃念着今日宫中赏赐的清单。
“主子您瞧,皇上又送了琉璃珠钗、苏绣帐纱、还有这对千年雪参,都是好东西。”阿桃笑得眉眼弯弯,小心将贡品一一收好。
沈知微却并未露出欣喜,反而神色微顿,抬眸望着香炉轻轻吐出的一缕青烟,眸中光色暗了几分。
这香,不太对。
她虽未明说,心里却己经将那淡淡奇香牢牢记下——这不是她自己所选的香料,太过浓艳,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辛辣,根本不是春芜苑惯用的沉香。
她眉心微蹙,正要起身查看,一阵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殿内的宁静。
“来人!奉皇命彻查春芜苑!”领头太监尖声喊道,带着一队内侍鱼贯而入。
阿桃吓得脸色苍白,“这是做什么?!”
尚未等沈知微开口,侍卫己一把掀开案上香炉,瞬间,一股浓郁的奇香逸散而出,浓得几乎让人皱眉。
“启禀皇上,香炉中发现违禁‘惑心香’残粉,疑似有人意图勾引圣驾、扰乱后宫秩序。”那名侍卫高声禀报,目光冰冷地落在沈知微身上。
“惑心香?”阿桃惊呼出声,“这……我们从未用过此香!”
沈知微却没有慌乱,她缓缓起身,走到香炉前,唇角仍带着一抹淡笑,轻轻拈起香灰,放在鼻尖嗅了嗅。
“真是好香。”她轻声呢喃,却转而一笑,“可惜,不是我吩咐点的。”
她回首望向来人,语调柔和却不失从容:“春芜苑的香料一向由内务署统一送来,每一炉香皆有记录。贵人们若想知道这香从何而来,不妨查一查送香的是谁,再查一查背后是谁吩咐的。”
她话语不疾不徐,却步步逼近。
为首的掌事姑姑一愣,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带回去回禀皇上。”掌事姑姑咬牙道。
当夜,沈知微被召至御书房。
御书房烛火如昼,萧凛之背对众人立于书案前,衣袍翻飞如墨,长身玉立。听闻她到来,才缓缓转身,目光寒冽。
“沈知微,惑心香可不是寻常香料。”他开口,声音冷得仿佛初冬寒风。
沈知微盈盈跪下,姿态柔顺,却毫无惧色。
“臣妾不敢狡辩。”她低头轻语,“但春芜苑所用香料皆非臣妾一人可定,愿皇上明察。”
萧凛之静静看着她,眼底似有波澜轻漾。
“朕记得你入宫时说过,不擅争斗,也无依无靠。”他缓缓走近,“如今短短数日,从美人跃为才人,又几乎日日伴驾,倒不像是‘不争’的样子。”
沈知微抬眸望他,眼中水光潋滟,却隐着一抹锐利。
“臣妾不争。”她轻笑一声,语气轻柔,“可臣妾不争,也不代表旁人不妒。人怕出头鸟,皇上偏偏让臣妾这只鸟儿飞得太快,怎能不引来猎人?”
萧凛之一怔,随即轻笑出声,低头看她良久,才淡淡道:“沈知微,你倒是会说话。”
沈知微低垂着眼睫,声音更软:“臣妾不过是想好好活着罢了。”
他看着她那副柔顺的模样,忽地伸手将她从地上拉起,一把揽入怀中。
“别怕。”他低声道,声音出奇温柔,“朕会查清楚的。”
夜寒悄然踏入御书房,在他耳边轻语几句,萧凛之神色微沉,“盯住柳婕妤,不许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
翌日,风波似乎暂时平息。沈知微回到春芜苑,面容如常。
阿桃却气得首跺脚:“主子,那柳婕妤分明是嫉妒您得宠才下毒手!您为何不当场指证她?!”
沈知微却只是缓缓坐下,解开衣领,露出昨夜留下的几处淤痕。
“皇上信我,这就够了。”她唇角含笑,眼中却是一片清冷。
“急什么,狗急了才会跳墙。我们静观其变。”她转头看向阿桃,眸光沉静,“但从今日起,你要盯死送香料的宫女,还有春芜苑的进出之人,一丝一毫都不要放过。”
阿桃点头如捣蒜,“奴婢明白!”
夜幕再临,春芜苑灯火依旧。
而在宫墙另一隅,柳婕妤面无表情地望着那座静谧的小苑,轻声一笑:“想装无辜,沈才人,你还太嫩了些。”
她身后,一名身材纤细的宫女缓缓跪下,低声说:“主子,今晚是否……要奴婢混入春芜苑?”
“去吧。”柳婕妤轻声道,“看看她到底是狐媚得皇上,还是有什么邪门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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