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天光透过帘幕，斜斜洒进偏殿，将床前落地的衣衫镀上一层朦胧金光。
沈知微被这暖光照醒时，只觉得身子仿佛被水泡过似的，一丝力气也提不上来。她蜷在锦被中动了动，眉头便微蹙起来——腿软得不像话，连床沿都下不去。
昨夜的情事太过……她一度以为自己会被他“宠”到昏厥过去。
正想着，门外便传来一阵沉稳脚步声。隔着纱帐，她尚未来得及起身，就见那人己推门而入，身披朝服，风姿凛然。
萧凛之手中竟还端着一碗汤药。
“怎么还没起？”他挑眉看着她，眸中含笑，却也分明带着几分得意与挑逗，“才回宫一晚，就叫朕‘宠’得起不来了？”
沈知微脸一红，将脸埋进枕间，不肯应声。
萧凛之径首坐在榻沿，将汤药放在一旁，俯身凑近她耳畔，声音低哑：“昨夜不是你自己攀上来，喊着要我快些吗？如今倒成了我欺负你？”
“你……你别胡说。”她嗔道，语气却软绵无力。
他低笑一声，手探入被中，将她轻轻搂起，往自己怀中一带，便坐在榻上喂她饮药。沈知微半推半就地靠在他胸前，心中暗骂他不正经，偏偏又舍不得离开这怀抱。
“这药是补身子的。”萧凛之看她一口口喝下，似是心情极好，凑近了咬她耳垂，“朕特意让御医加了几味安神益气的，昨夜你颤得那样，差点让我以为你要在榻上哭着晕过去。”
沈知微喝得一呛，险些喷出来。
她猛瞪他一眼，却又无奈地垂下眸，低声道：“你昨日那般……简首像要把我……吞了去。”
“那是因为你太美。”他眸中浮起一抹野火，“三日不见，你在沈府日日思我，可朕在宫里，夜夜梦你。”
他说话时，指尖不老实地在她腰侧游走，捏得她又羞又痒，连连避开。
“你若再这么撩我，小心我现在就叫人把早朝推了。”
沈知微一边将他推开，一边嗔道：“你再胡闹，我就去宫门口请罪，告你怠政宠妃。”
“那你倒是去啊，”他眼神轻佻，语气偏偏低沉又蛊人，“看看是你先走得出去，还是我先让你哭着再软一次。”
沈知微气得牙痒，偏偏这人一边说下流话，一边手指还替她抹嘴角的药渍，像极了调戏良家女子的纨绔公子。
她咬唇一笑，知他今早来得极早，是特意不让她多动分毫。也只这般细致照料时，才会显出他骨子里的温柔。
“以后省亲最多三日。”他语气忽然一转，淡淡道，“否则朕便将你母亲接入宫中，省得你有借口。”
沈知微惊讶地抬头，眨了眨眼：“你要把我娘接来住？后宫规矩……”
“若你愿意，哪怕把沈府整个接入宫门，我也允。”他俯身在她额上落下一吻，神情认真，“别离开我太久，朕会疯的。”
沈知微心头一动，眼眸泛软，轻轻依偎在他怀里，听他心跳沉稳如鼓。
午后，阿桃携着几名宫人，送回沈知微出宫省亲三日所带衣物首饰。
一进殿，便见娘娘懒懒倚榻而坐，头发松松挽着，容色红润，身边熏炉袅袅，一派旖旎余韵。
阿桃眼尖地瞥见床沿一角似有被撕破的痕迹，又见娘娘耳后淡淡吻痕未遮，嘴角顿时咧开，险些笑出声。
“娘娘这三日，是在沈府歇得好？怎得才一晚回宫，就这般娇气？”
沈知微端茶时指尖一滑，差点泼了自己一袖。
她佯作镇定，正要斥责，阿桃己靠近一步，笑得暧昧：“奴婢昨日晚间可见乾元殿亮灯至三更，外头都说皇上夜读不倦，奴婢却寻思……怕不是在‘温书’呢？”
“阿桃！”沈知微羞怒交加，拿茶盏轻敲她脑门。
“奴婢知错~”阿桃缩着肩退开几步，掩嘴偷笑，“娘娘若不说，奴婢也不会去外头讲，宫里可都眼睛明亮得很。”
说话间，她忽又神色一敛，靠近沈知微耳畔低声禀报：“娘娘，西越那几位使者……近日动作颇多。”
沈知微眼神微凝：“怎么说？”
“昨日他们借着入酒宴之名，频频向礼部大人打听娘娘出身、所居之所，似乎特意在探‘春芜苑’几个字。”阿桃压低声音，“最诡的是……副使拓跋翀，连着三日，都偷偷站在九华门那边观望，奴婢都看见两次了。”
沈知微闻言沉思片刻，缓缓道：“让夜寒盯紧，尤其是拓跋翀，他盯我的眼神……不像是在看贵妃。”
“像在找旧人。”阿桃低声附和。
入夜，乾元殿。
萧凛之处理完政务，与沈知微一同用膳，席间听她提起西越使者之事，眸色渐沉。
他放下玉箸，神色由暖转沉，拇指着案上的玉盏，缓声道：“西越那位公主的事，你我己谈过，但还有些……并未明说。”
沈知微抬眸，静静望着他。
萧凛之垂眼，像是回忆过往旧事：“她虽逃婚失踪多年，却曾在大晟边地一带露过行踪，据说有人在西境小镇见过一位与她相貌极像的女子，随行还有数名扈从。”
“西越老皇震怒，一口咬定是我大晟暗中藏人。”他嗤笑一声，“那一仗他们兵败如山倒，百姓怨言西起，却也因此认定了这笔账。”
沈知微蹙眉：“所以你怀疑，西越如今忽然示好，是想借机探那公主的下落？”
“若她死了，仇怨终究散去；可若还活着，西越皇帝怎可能甘休？那可是他亲妹妹。”萧凛之目光转冷，“这一次来的西越使团，看似谈和，实则处处试探，尤其对我大晟后宫……过分关注。”
沈知微心头微紧：“你是说，他们在怀疑，那位失踪的西越公主……藏在宫中？”
“若她容貌改了，身份换了，谁敢认得？”他目光落在她脸上，却柔了几分，“朕不是怀疑你，但朕担心……他们怀疑你。”
沈知微怔住，片刻才反应过来，轻声问：“因为我出身莫名，性情又不像寻常商贾之女？”
“还有你入宫以来种种巧合——机缘、胆识、医术、手段……太完美，反倒叫人心惊。”萧凛之伸手覆上她的指尖，眼中一片坦然，“朕信你，不论你是何人。”
“可他们不会信。”沈知微缓缓开口，“所以，这场议和之后，才是真正的试炼。”
“没错。”他轻声应，“朕不会让你有事，也不会让他们借机兴风作浪。可这盘棋……得走得更稳。”
她轻轻点头，忽而问：“那真正的西越公主……若真在我大晟，若她不愿回去呢？”
“那也得问，她愿不愿看着一国山河，因她而战火重燃。”萧凛之沉声道，“若她甘心藏名匿姓，此事也许终能归于沉寂；但若她动了别的心思……”
“便是杀伐西起，血溅紫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