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前一晚与侍女二人商讨过晚,原本打算再赖会床的齐枝,一想到今日是十五,只得满脸怨气的起身梳妆。
她还得去前厅敬茶问好。
站在衣橱前,一改往日素净颜色,她挑了件鹅黄色的印花襦裙,心想这颜色活泼明艳些,又招呼着翠柳帮忙梳妆。
“你今日下手重些就好,就像昨日的妆面那样。”
这哪是昨日的妆面颜色重,分明是齐枝真的素净惯了,平日里口脂红些便不能接受。
翠柳照着昨日的装扮,尽可能的复原,一番琢磨下,不说是一模一样,却也是相差无几。齐枝照着镜子,满意点头,随后便开始挑选珠钗。
几番试戴后,终是选了对鎏金掐丝镶玉的发钗,盘发后系着嫩绿色发带。
只可惜打扮的如此俏丽,还得去前厅一趟,想到此处,齐枝便有些窝火,不由的叹了口气。
早去早回就是了,她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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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嬉笑声,走到假山前的齐夫人不由得停下脚步来。
经过几日的休整,她的脸色红润了些,依旧是身穿艳丽衣裙,装扮夸张,知晓身后是齐枝三人,冷着脸站在树下等着。
那日生辰宴会她这个主母丢尽了脸面,虽说那些事的确是她做的,道士也是她花钱请来的,依旧是打心眼里的痛恨齐枝,今日一见,必先责辱一番。
不一会,一个鹅黄色的身影最先出现,她冷哼出声,静静的等待对方走到自己面前。
齐枝眼神很好,拐弯时,她便瞧见了树下的宋芜,不想与之过多纠缠,招呼着婢女二人走一旁的小路就好。
偏不如心中所愿,眼见三人渐渐远去,宋芜出声道:“二小姐,如此躲着我是何意?”
见三人依旧没有停下脚步,气的咬牙切齿,只好快步追在后面,“二小姐留步。”
齐枝原本打算装作没有听见,见对方穷追不舍,只得转身行礼,面容淡淡,“齐枝见过主母。”
宋芜手持刺绣团扇,轻轻扇着风,斜视着她,“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外面那些谣言都是你传出去的吧,不就是想让我当不了主母吗?”
“可是你父亲并没有责罚我,依旧让我继续管家。”
齐枝只觉的她蠢笨,她日日这么作死,好日子也是快到头了。
“主母觉得是就是吧,枝儿先行一步。”
往日的齐枝听见这些话,早就跪在地上磕头认错了,如今却是沉着冷静,对她爱搭不理,宋芜只觉得她是不将自己放在眼中。
伸手拽住齐枝的衣袖,“给我站住,我让你走了吗?”
对着一旁的莺儿使了个眼神,莺儿心领神会的上前一步,按住齐枝,侍女二人见此情景,拽开莺儿的手,将小姐护在身后。
今日出门匆忙,宋芜只带了婢女一人,今日真闹起来,她二人怕是占不到优势,招呼着莺儿便要离开。
当她齐枝是小狗吗?呼之即来,招之即去的。更何况刚刚那架势分明就是想打她,她可不是软柿子。
“主母,等一下,我有事情要与你说。”
就在宋芜转身的间隙,她一巴掌甩了过去,力道不大,确是羞辱意味十足。
宋芜不可置信的捂住脸,瞪大双目,“你疯了是吧,敢打我?”
齐枝并未搭理她,转身对侍女二人说道:“时间不早了,父亲还在等我敬茶,得走快些了。”
留下宋芜一人原地发愣。
她惊恐疑惑的看向莺儿,“她刚刚是不是打了我,还不搭理我?”
莺儿点点头,心中却在冷笑,打的可不就是你嘛,这没有什么好怀疑的,怕不是你疯病还没有好吧。
“主母,待会将这事告诉老爷就是了,老爷会替夫人做主的。”
“先去前厅吧。”
宋芜觉得她说的不无道理,揉了揉脸,向前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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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前厅时,氛围其乐融融,见父女二人相谈甚欢,她一时间竟不知怎么开口,恨恨的坐到上位。
齐老爷见是宋芜来了,面色不悦,停止了交谈,“你不在院中好好休养,来前厅干嘛?”
“还嫌外面传的不够难听吗?”
闻言宋芜心凉了半截,竟不知如何回话,半张着嘴,愣愣的看着他,本就因为挨了一巴掌心中委屈,顿时眼眶起来。
齐松转身看到她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哭哭哭,这个家的福气都哭没了。”
见此情景,齐枝衣袖遮挡着脸,别过头去,脸都快笑烂了,目光与罗姨娘对视上,才堪堪收了嘴角。
齐松这个人向来唯利是图,注重脸面,那日之事传出去后,每日上朝时,头都不敢抬着,这日子过的实在憋屈,更何况这些年宋家并没有给予他官场上的帮助,对宋芜厌烦也是迟早的事情。
“既然枝儿午时要同公主游湖,不如早做准备就是,茶就别敬了。”
言下之意便是要在公主面前替他美言两句。
这点心思齐枝怎么会不清楚,笑着端起茶盏,走上前去,“父亲,礼不可废,这茶还是要敬的。”
正欲跪下,齐松连忙将她扶起,接过杯盏放在一旁,笑得慈蔼,“你这丫头就是懂事的过分,都说了不要敬茶了。”
一旁的宋芜咬紧了牙关,苦着一张脸,松郎先前不是不待见这死丫头吗?如今怎么这副态度。
下一秒腿上传来滚烫的触感,她惊得站起身来,甩开一旁的人影。
碧色茶盏摔在地上西分五裂,齐枝作势躺倒在地,捂着手流下一行清泪,“主母不接茶就算了,何故还要推我,莫不是枝儿哪里惹夫人不痛快了?”
抬手擦泪的间隙,红艳的血珠滴落,落在茶盏上醒目异常。
齐松一巴掌甩在宋芜的脸上,“你个毒妇,枝儿给你敬茶,你不好好接着,洒落之后还推她,你安的什么心?”
宋芜忍着腿上火辣辣的痛,半跪在地,“她就是故意的,今早在花园还扇了妾身一巴掌,老爷你看妾身的左脸。”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左脸涂着桃红的脂粉,哪来的什么巴掌印。
他甩了甩衣袖,只当是她又在说疯话,毕竟自从那周嬷嬷走之后,她的精神就不太好了。
“莺儿,带夫人下去换件衣衫。”
二人走后,他上前一步将地上的齐枝扶起,“枝儿,没事吧,严不严重?”
齐枝缩着手,轻轻摇着头,只做无辜模样,“父亲,女儿没事,倒是主母,那么烫的茶,我还是去看看吧。”
挣扎着向厅后走去,“女儿去给主母道个歉,去去就回。”
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齐松只觉得宋芜不知好歹,心中又多了几分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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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厅后屋内,宋芜己经换好了衣衫,长长的指甲掐着掌心。齐枝的挑衅她尚且可以忍耐,可老爷的态度却是让她后怕,眼下老爷帮着那两个贱人,自己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得想想法子,可不能这么继续下去。
齐枝靠在墙角,冷冷出声,“怎么,又在想法子欺负我们母女?”
“你最好掂量掂量自己,今日的场景你也看见了。”
今日与这坏女人正面交手,只觉得一般,不过是仗着疼爱而恃宠而骄的主罢了。平日里爱责辱人,但只要对方比她态度凶狠,她反而是泄了气。
狐假虎威。
面对齐枝的冷声威胁,宋芜心中有些没底,竟不知她何时变得如此厉害,看向她那与罗溪六分像的脸,心中冒火,只想将那张脸抓花。
心中是这么想的,手上也是这么做的,她伸着长长的指甲向齐枝走去。
二人离得还有些距离,还未碰着,齐枝便先她一步,哭喊着跑了出去。
“父亲,主母想要挠花我的脸,父亲救我。”
齐松闻声赶来,挡在二人中间,宋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半空中挥舞的手未来得及放下,被瞧个正着。
口中喃喃:“松郎,都是这个死丫头故意激怒我,我没有.....”
越到后面,她的声音越小,慌了神。
齐松阴沉着脸,一字一句道:“关进烟暖阁去。”眼底是无尽的冷漠。
闻言两个婢女上前拖拽着齐夫人,她尖声道:“松郎,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我没有疯,都是齐枝搞的鬼。”
齐松才不在乎她有没有疯,只是看见她就厌恶罢了。
齐枝适时出声身体不适,随后便离开了。
今日这出狗咬狗的画面真的是精彩绝伦,二人的情爱终究是抵不过利益,她很是期待二人日后的闹剧。
将手上的鸡血擦拭后,揽着偷笑的侍女二人回了秋枫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