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艺兴看了看手表:"都八点多了,饿不饿?"
欧阳光这才意识到肚子己经在抗议,中午的汤饭早就消化完了。他摸了摸后颈:"有点...不过食堂应该关门了吧?"
"走,带你去个地方。"张艺兴神秘地眨眨眼,领着他往楼梯间走去。
他们爬了两层楼,来到公司顶楼的一个小露台。夏夜的风带着微凉,首尔的灯光在脚下铺展开来,像散落的星辰。张艺兴从角落里拖出一个纸袋:"喏,紫菜包饭、辣炒年糕,还有..."他变魔术似的掏出一盒包装简陋的小蛋糕,"生日快乐。"
欧阳光愣住了。蛋糕只有巴掌大,奶油都挤得歪歪扭扭,上面用巧克力酱写着"Happy Birthday"。更让欧阳光惊讶的是,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五星红旗。
"哥!你怎么知道..."
"敏智姐告诉我的。"
"许个愿吧。"张艺兴笑着用中文说,点燃蜡烛,然后用手指悄悄护住摇曳的烛火。
烛光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映在欧阳光琥珀色的瞳孔里。他闭上眼睛,闻到了奶油甜腻的香气,还有首尔夏夜特有的味道——远处飘来的炸鸡香、楼下便利店冰柜的冷气、张艺兴身上淡淡的香味。
他听见张艺兴轻轻哼起《生日快乐歌》,跑调得离谱,却让他眼眶发烫。许什么愿呢?希望出道?希望韩语进步?那些都太具体了。此刻他只想让这个瞬间延长些,再延长些。
"呼——"他吹灭蜡烛,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快尝尝,我在便利店买的。"张艺兴递过塑料叉子,"虽然不是很好,比不上蛋糕店买的..."
欧阳光挖了一勺送进嘴里。奶油太甜,蛋糕胚有点干,巧克力的微苦混着奶油甜腻,在舌尖化开时竟像极了妈妈做的红糖糍粑。
"谢谢哥。"他声音有些发闷,又用中文重复了一遍,"真的...特别谢谢。"
"其实我在家都过农历生日的..."他突然开口,又觉得不好意思,低头戳着蛋糕,"但敏智姐以为是阳历..."
欧阳光用叉子戳着蛋糕上融化的草莓,奶油在齿间化开,太甜了,甜得他必须低头掩饰发烫的眼眶,"而且爸妈上个月就提前给我庆祝过了。"
张艺兴的手顿在半空,灯光从头顶泼下来,把他僵住的影子拉得很长。欧阳光听见他轻轻"啊"了一声,像弹错的琴键。
"所以你今天..."张艺兴的塑普突然变得很软,"一个人在外面..."
"买了蛋糕。"欧阳光突然笑起来,抬起脸给他看手机里咖啡店的自拍——粉色蜡烛插在歪歪扭扭的"Happy Birthday"旁边,玻璃窗映出他独自举叉子的倒影。"还观察了三个哭泣的人,完成车老师的作业。"
空气凝固了两秒。然后张艺兴猛地拽过他手腕,塑料叉子当啷掉在地上。
"那更要过了!"他眼睛亮得惊人,从底下又变出罐香蕉牛奶,"过两个生日怎么了?在韩国就要入乡随俗!"易拉罐拉环啪地弹开,甜腻的香气涌出来,"喝!当长寿面了!"
欧阳光被塞了满手的冰凉。香蕉牛奶罐外凝着水珠,顺着他的手腕流进袖口。张艺兴把自己的那罐举过来碰杯,铝罐相撞发出清脆的"叮"——
"祝我们小光,"他故意用夸张的播音腔,"阳历生日快乐!农历也快乐!以后出道了过八个生日!"
泡沫溢出来沾湿手指,欧阳光跟着大笑。笑着笑着突然发现,原来被辣哭的眼泪是灼热的,被蛋糕甜出的眼泪是温热的,而此刻在天台上,某种更轻盈的液体正悄悄漫过眼眶。
"不管阳历阴历,都是被记住的日子。"张艺兴把勺子递给他,"在这儿,被记住生日的人...都挺幸运的。"他没说自己第一年当练习生时,在宿舍偷偷吃泡面就算过生日,此刻只是用勺子敲了敲盒盖,"快吃,不然化了。"
张艺兴揉了揉他的金发:"十西岁了,要更努力啊。"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今天可以偷懒。"
他们并肩坐在露台边缘,腿悬在空中晃荡。
欧阳光侧过脸看着张艺兴——这个总把"努力”写在脸上的哥哥,笨拙地藏起了多少温柔。总是默默照顾别人,连准备惊喜都透着股笨拙的真诚。
欧阳光咬了口紫菜包饭,突然问道:"哥当初为什么来韩国?"
张艺兴望着远处的霓虹灯,沉默了一会儿:"因为喜欢舞台啊。"他转过头,眼睛在夜色中闪闪发亮,"你呢?"
"我..."欧阳光想起深市的海,想起爸爸书房里的黑胶唱片,想起第一次在电视上看到乐队表演时心脏狂跳的感觉,"可能和哥一样吧。"
夜风拂过两人的发梢,带走了未尽的话语。远处传来练习室隐约的音乐声,某个不知名的偶像团体正在为梦想挥洒汗水。
"对了,"张艺兴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生日礼物。"
欧阳光打开一看,是一对鼓棒。木质光滑,顶端包裹着防滑胶,握在手里分量刚好。
"看你今天打鼓的样子..."张艺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应该没有送错吧。"
欧阳光着鼓棒,喉咙突然发紧。他想起今天在弘大看到的那些哭泣的人——原来真正的感动是这样的,不是被辣出的眼泪,不是表演课上的假哭,而是胸腔里涌上的那股暖流,让视线变得模糊却温暖。
"我会好好用的。"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张艺兴拍拍他的肩:"走吧,该回去了。明天还有早课。"
他们收拾好垃圾,最后看了眼首尔的夜景。欧阳光把鼓棒小心翼翼地放进背包,突然觉得十西岁的第一天,似乎也没那么陌生了。
走到楼梯口时,张艺兴突然回头:"小光。"
"嗯?"
"生日快乐。"他笑着说,眼睛弯成月牙,"以后每年都一起过吧。"
欧阳光怔了怔,然后重重点头:"好。"
走廊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远处传来练习生们的笑声,还有钢琴房里断断续续的旋律。
走出公司大楼时,首尔的夜风卷着汉江湿气扑来。欧阳光攥着张艺兴送的吉他拨片,金属边缘硌得手心发痒。"其实你今天敲鼓的时候..."张艺兴突然开口,踢开脚边的石子,"像变了个人,没那么紧绷了。"
"因为今天不用练习。"欧阳光笑了笑,抬头看路灯把两人影子拉成歪歪扭扭的形状。远处有练习生宿舍的窗户亮着灯,像散落的星子。
他想起白天在弘大观察到的三个哭泣样本,想起蛋糕店那支孤零零的蜡烛,突然觉得那些关于"悲伤"的笔记都不如此刻真实——张艺兴说话时会不自觉摸鼻尖,便利店蛋糕的奶油蹭在嘴角,连晚风都带着跑调生日歌的余韵。
宿舍楼下,张艺兴突然从包里翻出个东西塞给他:"忘了给你,早上买的。"是袋草莓味硬糖,包装上印着卡通蛋糕图案。欧阳光捏着糖袋,看他转身走进楼道,背影在声控灯熄灭前晃了晃。糖纸在夜里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含住一颗,甜味突然冲得眼眶发热——原来被人记住的感觉,是比草莓更霸道的甜,会顺着喉咙一首暖到心脏最深处。
手机在兜里震动,妈妈发来张照片:餐桌上摆着冰镇绿豆汤,旁边放着他最爱吃的米粉蒸肉。
欧阳光盯着屏幕,突然想起白天被辣哭的狼狈样,忍不住笑了。汉江大桥的灯光在江面摇碎成金箔,他摸了摸脖子上的玉观音,温润的玉石贴着皮肤,像某种温柔的印证。
这一天没有家人环绕的生日歌,没有熟悉的长寿面,甚至连蛋糕都是便利店冰柜里的存货。
但当欧阳光躺在宿舍床上时,却觉得枕头里塞满了星光——金敏智的短信、张艺兴跑调的和声、朴灿烈咋咋呼呼的告别,珍藏起来的鼓棒,还有那颗在舌尖慢慢融化的草莓糖。
原来异乡的生日可以这样过,只要有一个人记得,有一段跑调的旋律,就能把孤独的日子,敲成值得回味的鼓点。
欧阳光想,他会永远记得这个夜晚——记得奶油融化的速度,记得蜡烛熄灭后的青烟,记得有人愿意为他在巧克力酱里画一面小小的国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