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风裹挟着硝石特有的刺鼻气息,慕容昭蜷缩在魏博城西的枯树后,望着军火库方向腾起的淡淡白雾。那些雾气里裹挟着火药的余烬,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灰色,如同盘踞在山谷间的幽灵。他握紧怀中孙九临行前塞给他的鎏金腰牌,金属边缘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这是铁血盟长老级别的信物,此刻却成了他踏入虎穴的唯一凭证。
军火库外围三道铁网泛着冷光,每隔十步便矗立着涂满桐油的瞭望塔。塔上守卫腰间的铜铃随着动作叮当作响,在寂静的夜里如同死神的丧钟。慕容昭深吸一口气,将玄色披风的兜帽压至眉骨,刻意放缓脚步朝着第一道关卡走去。
"站住!"两名持戟守卫猛然交叉兵器,寒光在他眼前晃出虚影,"夜闯禁地,可知..."话未说完,慕容昭己将腰牌拍在戟杆上,鎏金纹路在月光下流转出暗纹。守卫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是铁血盟"赤焰令"特有的防伪印记。
"孙护法的加急密函。"慕容昭压低声音,刻意让沙哑的嗓音带上几分不耐,"罗节度使与朱公子正在等。"他余光瞥见守卫对视时吞咽口水的动作,知道这两人不过是外围杂役,根本没资格接触高层密谈。果然,守卫立刻赔笑着收回兵器:"得罪了大人,您请。"
穿过第一道铁门时,慕容昭的后颈突然泛起细密的冷汗。他清楚地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军火库内巷道纵横交错,两侧堆满用牛皮包裹的木箱,每隔三丈便悬挂着浸过松脂的火把。摇曳的火光中,他敏锐地捕捉到暗处传来的衣料摩擦声——至少有三拨暗哨隐藏在墙垛阴影里。
转过第三个弯时,前方突然传来金属碰撞的声响。慕容昭瞳孔微缩,只见五名黑衣武士正押解着一名浑身是血的囚徒走来。那囚徒脚踝处戴着玄铁镣铐,每走一步都在青石板上拖出长长的血痕。当火把照亮囚徒面容的瞬间,慕容昭险些失声——那是周德威军中负责传递情报的斥候老陈!
"大人留步。"为首的武士突然拦住去路,腰间弯刀己出鞘三寸,"您这是要去..."话音未落,慕容昭己反手抽出藏在袖中的短刃,寒光一闪抵住对方咽喉:"睁大你的狗眼,连赤焰令都不认得了?"他刻意将腰牌晃得叮当作响,余光瞥见老陈眼中闪过的震惊与决绝。
就在此时,老陈突然暴起,带着镣铐撞向最近的木箱。"轰隆"巨响中,木箱炸裂露出里面捆扎整齐的火药桶。慕容昭心中大骇,这分明是老陈在用性命为他争取时间!混乱中,他猛地扯下披风罩住两名武士,短刃如毒蛇般刺出。温热的鲜血溅在脸上,他却无暇擦拭,趁着浓烟弥漫的瞬间,朝着主殿方向狂奔。
主殿门前的铜兽灯散发着幽绿的光芒,慕容昭强行压下急促的喘息,整理好衣襟。正要推门,却听见里面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他将耳朵贴在雕花木门上,朱友珪暴怒的吼声穿透门板:"罗绍威!你竟敢私自克扣三成火药?信不信我..."
"公子息怒!"罗绍威的声音带着谄媚的颤抖,"这批货本就是为公子的隐龙山计划准备的,多留些..."话未说完,慕容昭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隐龙山!这不正是昨晚听到的关键线索?
就在他全神贯注时,身后突然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慕容昭反手甩出三枚铜钱,借着暗器破空声的掩护,侧身闪进殿旁的耳房。耳房内堆满羊皮地图,他迅速展开其中一卷,只见上面用朱砂标记着"隐龙山矿脉",旁边密密麻麻写满批注:"需慕容、楚离两族血脉,辅以玄甲卫至宝..."
"不好!有奸细!"主殿内突然传来怒吼。慕容昭将地图塞进怀中,抓起墙角的火折点燃窗幔。火焰瞬间吞噬纱帐,浓烟滚滚中,他听到罗绍威的尖叫:"快救火!别让火药库..."
混乱中,慕容昭混入救火的人群。当他冲出军火库时,身后己是一片火海。他在巷口与楚离歌约定的老槐树下稍作停留,将沾血的地图塞进树洞,正要离开,却听见头顶传来熟悉的冷笑。
"好个胆大包天的东西。"独眼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树梢,九节鞭卷起落叶抽打在他脚边,"孙九那蠢货还真信了你是他失散多年的侄儿?"话音未落,数十名铁血盟杀手从西面八方围拢,弯刀在月光下泛着摄人心魄的幽蓝。
慕容昭握紧断剑,后背紧贴冰凉的槐树。他知道,今晚想要活着离开,恐怕比登天还难。而此刻在他怀中,那份关乎玄甲卫宝藏的地图正微微发烫,仿佛在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