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裹挟着细沙,如无数细小的箭矢,抽打着慕容昭的面庞。他蜷缩在暗影阁分舵外围的枯树后,粗布斗篷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遮住了他紧抿的嘴唇和布满血丝的眼睛。三日前,他在一处破庙中发现了楚离歌遗落的发簪,那支刻着并蒂莲的银簪,此刻正紧紧攥在他手中,边缘几乎刺破掌心。
远处的分舵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青灰色的砖瓦在暮色里泛着冷光,飞檐上的铜铃却纹丝不动,仿佛被某种力量凝固。慕容昭眯起眼睛,借着渐暗的天光仔细观察:墙头上每隔十步便有一名黑衣守卫,他们行走时脚步轻盈,腰间悬挂的弯刀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幽蓝——那是淬了剧毒的标志。
“必须找到另一条路。”慕容昭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他沿着分舵外围缓缓移动,目光突然被一处不起眼的排水口吸引。那排水口被杂草遮掩,上方的铁栅栏锈迹斑斑,却隐约透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气。他心中一动,想起云曦临终前的话:“暗影阁的冰室,是最危险也最隐秘的地方。”
夜幕完全降临后,慕容昭开始行动。他避开守卫的视线,悄无声息地靠近排水口。铁栅栏在他的蛮力下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他屏住呼吸,生怕惊动了附近的守卫。终于,他钻过狭小的洞口,一股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仿佛瞬间坠入了冰窖。
排水道内漆黑一片,慕容昭摸索着前行,手触到的石壁湿滑冰凉,还附着一层薄薄的冰霜。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透过石壁的缝隙望去,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血液几乎凝固——数十个巨大的冰棺整齐排列,每个冰棺中都沉睡着一个女子,她们的容貌竟与楚离歌一模一样!
“这...怎么可能...”慕容昭捂住嘴,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冰棺中的女子们身着白衣,面色安详,眉心都印着一个血色的火焰图腾,在幽蓝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诡异。他的目光在冰棺间游走,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楚离歌!
她被囚禁在最深处的一个冰柱中,周身缠绕着闪烁着寒光的锁链。她的白衣上沾满了血迹,脸色苍白如纸,胸前的皮肤下,一条诡异的红色纹路正缓缓蠕动,与他曾在禹迹图上见过的纹路如出一辙。慕容昭的心猛地一沉,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阿离...”他轻声呼唤,声音中充满了痛苦与自责。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慕容昭迅速转身,断剑出鞘,却见一个身着黑袍的人从阴影中走出,手中提着一盏琉璃灯,灯中漂浮着的蛊虫在血色液体中扭曲缠绕。
“江玄舟!”慕容昭咬牙切齿地说道,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江玄舟发出一阵阴笑,琉璃灯的光芒照亮了他脸上扭曲的表情:“不愧是玄甲卫的后人,竟然能找到这里。不过,你来得太晚了。”他缓步上前,目光在慕容昭身上扫视,“你以为能救走她?太天真了。”
慕容昭握紧断剑,剑尖首指江玄舟:“放开她!否则,我让你血债血偿!”
“血债?”江玄舟仰头大笑,笑声在冰室中回荡,“你可知她究竟是谁?”他挥了挥手,冰室的墙壁上突然亮起一道道光影,画面中,一个婴儿在战火中啼哭,一个黑袍人弯腰将她抱起。“二十年前,我在尸山血海中捡到了她。从那一刻起,她的命运就注定了。”
慕容昭的手微微颤抖:“你胡说!她是楚离氏的后人!”
“楚离氏?”江玄舟嗤笑一声,“不过是我编造的谎言罢了。真正的楚离氏早在三百年前就己经灭绝,而她,不过是我精心培养的一把钥匙——打开隐龙山终极秘密的赤虎钥匙。”他的声音充满了疯狂与偏执,“她胸前的纹路,是用一百个少女的鲜血和蛊虫的毒液纹成,只为了在关键时刻,能与隐龙山的力量产生共鸣。”
慕容昭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脑海中不断闪现着与楚离歌相处的点点滴滴——沧州城的初遇,燕山秘境的生死与共,冰河上的相互扶持...那些温暖的回忆,此刻却被江玄舟的话击得粉碎。他不愿相信,不愿相信这一切都是谎言。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后退。
江玄舟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信也好,不信也罢。她的命,从一开始就不属于她自己。而你,也不过是这场棋局中的一枚弃子。”他举起琉璃灯,灯中的蛊虫开始疯狂扭动,“现在,就让你亲眼见证,赤虎钥匙的觉醒。”
冰室中的温度骤然下降,楚离歌被囚禁的冰柱开始发出诡异的光芒。慕容昭望着她痛苦的神情,心中涌起一股决绝。无论真相如何,他都不会放弃。他握紧断剑,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哪怕与全世界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