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稳稳停在徐家整洁的小院门前。黄桃花一下车就拉着徐美丽的手不放,仿佛怕女儿又消失不见,絮絮叨叨地念着要给她熬安神汤。徐春亮虽然疲惫,但精神头还好,招呼着江安城进屋坐。
堂屋里,黄桃花忙着张罗茶水。江安城放下军帽,站得笔首,目光扫过徐春亮和黄桃花,最后落在安静坐在一旁的徐美丽身上,深吸一口气。
“叔叔,阿姨,”江安城的声音沉稳而清晰,带着军人特有的庄重。他忽然抬起右手,对着徐家二老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这突如其来的郑重让徐家父母都愣住了。
礼毕,江安城放下手,目光灼灼,字字铿锵:“恳请您二老把美丽嫁给我!”他的话语在安静的堂屋里掷地有声,“我江安城在此保证,会用我的生命去爱护她,决不让她受半点委屈!我知道现在的我,给不了她大富大贵,但我会倾尽全力,让她过得舒心、安逸,让她脸上永远有笑容!”
他顿了顿,从军装内袋里掏出一个存折,双手递到徐春亮面前,态度恭敬而诚恳:“叔叔阿姨,这是我入伍以来所有的任务津贴和补助,不多,但干干净净,每一分都是国家给的。这,就当做我迎娶美丽的彩礼的一部分!等我归队安排好随军手续,我会立刻打结婚报告,然后堂堂正正地回来,带着部队的批文,正式向您二老提亲!”
堂屋里一片寂静,只有江安城坚定的话语余音在回荡。徐美丽看着心上人如此郑重其事地在自己父母面前许下承诺,眼中闪烁着感动的泪光,嘴角却忍不住上扬。黄桃花看着女儿的神情,又看看眼前这个眼神清明、态度恳切的年轻人,心中的忧虑消了大半,只剩下心疼和感慨。
徐春亮没有立刻去接存折。他接过妻子递来的旱烟袋,慢慢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看向江安城,眼神复杂却温和。
“安城啊,”徐春亮的声音带着老一辈特有的沧桑和语重心长,“我们家三个孩子。老大常年在外面搞地质勘探,一年到头见不到人影,就寄点钱回来,报个平安。大女儿芬芳,你也见到了,嫁在隔壁村。说实话,当初这么近我都有一点不太愿意她嫁,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更别说……”他看向徐美丽,眼中是浓浓的不舍,“更别说美丽要是跟你去了部队。那地方,山高路远,一年能见上一面都是好的。太远了,我们老两口想照看也照看不到啊。”
他磕了磕烟灰,语气越发沉重:“万一……我是说万一,哪天你在外面,要是对我们美丽不好了,受了委屈,她一个姑娘家,千里迢迢的,连个回家的路都找不到,那可怎么办?”他首视着江安城的眼睛,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要穿透人心,“对于我们来说,美丽的幸福,比我们老两口的担心重要一万倍!你今天的担当,你对美丽的维护,我和你阿姨都看在眼里,也很放心。但是——”
徐春亮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有一点你给我记住!哪天你要是对我们美丽不喜欢了,腻了,烦了!你不能磋磨她!不能打她骂她!给她点路费,让她平平安安地回家!或者,你写封信给我,就写‘老徐,来接你闺女回家’,我爬也会爬过去接她!我家不是啥大富大贵的人家,可自己的孩子,我们看得比命还重!如果你做不到这一点,那你们俩的事,就到此为止!我徐春亮宁愿女儿守在家里一辈子,也绝不让她去受那份窝囊气!”
“爸!”徐美丽听着父亲这番掏心窝子的话,再也忍不住,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滚落下来。这份沉甸甸的父爱,让她心酸又无比温暖。江安城听着,心中亦是震动不己。他下意识地抬手抚上左胸口袋——那里,那粒承载着江南灵魂的稻谷,此刻正散发出惊人的灼热,仿佛也在为外公这番掷地有声的宣言而激动、而共鸣!囡囡你看,你外公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父亲。江安城在心中默念。
他毫不犹豫地后退一步,对着徐春亮和黄桃花,深深地、标准地鞠了一躬!再抬起头时,他的眼神清澈而坚定,如同淬炼过的精钢:
“叔叔,阿姨!我江安城在此立誓:只要我活着一天,就绝不会让美丽有后悔嫁给我的一天!我会用我的行动证明,她的选择没有错!我以我身上的军装,以我军人的荣誉起誓!若违此誓,天诛地灭!”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真诚和决心。
胸口处的灼热感更加强烈,仿佛江南的灵魂也在用力地点头,为父亲的誓言作证。
徐春亮看着眼前这个挺拔如松、眼神坚毅的年轻人,看着他身上那身象征着责任与忠诚的军装,又感受到女儿望向他时那毫不掩饰的信任和情意,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也消散了。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重重点头:
“好!安城!记住你今天的话!我信你!”他伸手接过了江安城递过来的存折,没有打开看,只是郑重地放在了桌上,“这钱,我先替美丽收着。等你回来正式提亲,再交给她。”
“谢谢叔叔!谢谢阿姨!”江安城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喜悦之情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