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后巷的铁皮桶被风吹得哐当响时，纪尘正蹲在角落往玻璃罐里倒阿杰调配的泡泡液。
变异犬小黄趴在他脚边，湿漉漉的鼻子凑过来嗅了嗅，突然打了个喷嚏——那气味混合着过期花生油的腥腻和洗洁精的甜香，连狗都首皱鼻子。
“忍着点啊，咱们这叫‘末日版钓鱼执法’。”纪尘用铁丝在罐口缠了圈，抬头看了眼阿杰，“确定这味儿能引鼠群？”
“保证比王强昨天夸自己’最关心大家‘的话还。”阿杰推了推眼镜，指尖蹭了蹭裤腿上的泡泡液渍，“我查了变异鼠的习性，它们对油脂的敏感度是普通老鼠的十倍——您不是说仓库丢的都是油盐酱醋？
这味儿就是给鼠王递的’请帖‘。“
纪尘笑了笑，把玻璃罐塞进通风管的缝隙里。
他余光瞥见王强的帐篷帘子动了动，又迅速垂下，像被风吹的。
“小黄。”他拍拍变异犬的脑袋，“今晚你当‘保安队长’，别让耗子把咱们的‘请帖’叼走了。”
小黄竖起耳朵，尾巴在地上拍出小鼓点——这是它听懂任务的信号。
月上中天时，纪尘裹着旧军大衣缩在储粮区的阴影里。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声混着铁皮屋顶的沙沙响，那是风里卷着的沙粒。
突然，通风管传来细碎的抓挠声，像有人用指甲刮黑板。
小黄的耳朵瞬间立成两把小刺刀。
纪尘攥紧手电筒，看见一道灰影从通风管钻出来，足有半人高，皮毛油亮得能照见人影，背上还绑着块破布。
“上！”纪尘低喝一声。
小黄如离弦的箭扑过去，变异鼠尖叫着转身，却被狗爪按住后腰。
纪尘冲上前用麻袋兜头罩住，手电筒的光透过麻袋缝隙照出一抹白——那是绑在老鼠背上的纸条。
“嘶啦”一声撕开，纪尘的手指突然抖了抖。
月光下，歪歪扭扭的字迹刺得他眼睛发疼：“鼠王愿以三倍油脂换情报，目标：纪尘每日行踪。”
他蹲下来摸了摸小黄的脑袋，变异犬的毛被冷汗浸得发潮。
纪尘想起白天王强捡饼干时发抖的指尖，想起他总在散会后“碰巧”听见自己说要发粮——原来不是碰巧，是有人把他的行踪当商品卖。
“好你个王强。”纪尘轻声说，声音里没了平时的笑，“你当鼠王是慈善家？
等它摸清咱们的防备，第一个啃的就是你帐篷。“
第二天清晨，仓库里挤满了人。
王强来得格外早，搬着小马扎坐在最前排，脸上挂着比平时更热情的笑：“纪兄弟，发粮的事儿我昨晚帮着点数了，保证......”
“王哥这么积极？”纪尘打断他，举起手里的纸条，“那正好，帮大家念念这个。”
人群里响起抽气声。
赵虎蹭地站起来，保安服的扣子绷掉两颗：“耗子背上的？
啥玩意儿？“
纪尘没答话，摸出个旧手机按下播放键。
录音里传来王强的声音，带着点刻意压低的激动：“你们说，为啥就纪尘能接到神秘任务？
上次救小林那任务，他是不是早知道有变异鼠？“
“这是前天半夜，王哥在刘姐帐篷外说的。”纪尘晃了晃手机，“刘姐，您说是不是？”
刘姐的脸涨得通红，手里的毛线团“啪”地掉在地上：“我就说昨儿他蹲我帐篷外说‘替大家操心’，合着是挑事儿！”
王强的脸白得像墙皮，额角的汗顺着下巴滴在胸口：“我...我那是怕他独揽大权！”
“那这个呢？”纪尘举起老鼠背上的纸条，“鼠王买的情报，是不是你送的？”
王强突然跳起来，椅子“哐当”翻倒：“我没！
我就是...就是看你们都听他的！
我媳妇孩子死在头天黑雨里，我救过三个人，凭啥他一个送外卖的能当领头的？“
他的声音突然哽咽，手指死死抠住桌沿：“我就想让大家知道，他没那么神！
我没想害基地，真的......“
仓库里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陈阿姨抹了抹眼睛：“小王啊，你要早说心里憋屈，大伙儿陪你喝两盅啊......”
“晚了。”纪尘走过去，把纸条递给吴敏，“吴姐，按咱们定的规矩，驱逐出境。”
王强瘫坐在地上，被赵虎和小林架着往外走。
经过纪尘身边时，他突然抬头：“你就没恨过人？”
“恨过。”纪尘看着他被拖远的背影，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妈死的时候，我恨得想拆了整个世界。
但恨不能当饭吃，不能挡变异兽——能救大家的，是把恨变成劲儿。“
散会时，阳光透过破窗照在阿杰新画的“防鼠十二招”上。
纪尘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突然拍了拍手掌：“大伙儿留步！
我有个提议——往后咱们选几个信得过的，专门管查账、调解，省得再出这种...背锅的事儿。“
刘姐捡起地上的毛线团，冲他点点头：“成，我第一个报名当监督的！”
小黄凑过来蹭他的手，纪尘低头时，看见系统面板上“化解信任危机”的进度条终于跳成了100%。
远处传来变异乌鸦的叫声，他摸了摸口袋里皱巴巴的仲裁委员会草案——有些锅，该让规矩来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