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暮色裹挟着废土的风灌进领口时，纪尘后颈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
就在系统蜂鸣声像根细针扎进耳膜的刹那，他正弯腰给小黄顺毛——这狗东西刚偷了老周藏在补给箱最底层的花生酱饼干，这会儿正叼着半块在脚边蹦跶，尾巴摇成了螺旋桨。
“紧急任务触发——”电子音刚冒头，老周就从战术背包里抽出一张皱巴巴的地图拍了过来，指节叩得纸面沙沙响：“15分钟内把伤员转移到码头仓库后面的安全点！路径上有塌陷区和巡逻队，你们只有一次机会，选错路线就完蛋。”他推了推裂成三瓣的眼镜，眼白里的血丝像蛛网：“小李刚给伤员换绷带时手都在抖，这姑娘...唉。”
纪尘扫了一眼躺在临时担架上的伤员——是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左小腿被变异鼠抓得血肉模糊，此刻疼得咬着牙哼哼。
再看蹲在旁边的小李，医疗箱的镊子掉在地上三次，第西次捡的时候连纱布都撒了，雪白的布片沾着泥，她眼眶红得像两颗酸杏。
“小李。”纪尘走过去，蹲下来和她平视。
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眉骨处一道淡粉色的疤——那是三天前救困在楼顶的孕妇时被钢筋划的。
他捡起镊子，在掌心蹭了蹭灰，“你知道我送外卖那会儿怎么从来不迟到吗？”
小李抽了抽鼻子，睫毛上挂着泪珠：“啊？”
“因为我相信每一步都离目标更近一点。”纪尘用指节轻轻碰了碰她手背，“你现在手抖，是怕弄疼他？可你看——”他指向伤员，男孩不知何时停止了哼哼，正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他们，“他在等你。就像我送蟹黄堡时，客人在窗口扒着玻璃等，你慢一秒，他急得能把玻璃盯出洞。”
小李吸了吸鼻子，指尖慢慢稳住。
她重新捡起纱布时，纪尘瞥见她耳尖泛红——这姑娘前几天还红着脸说他“油嘴滑舌”，现在倒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路线选西边。”纪尘展开地图，指尖点在标着“废弃超市”的位置，“东边塌陷区概率60%，系统语音包刚才放了段‘叮叮当当’的响声，像金属断裂。”他指了指自己太阳穴，新解锁的语音包这会儿正放着《稳住必胜》的口哨版，“再说了，绕超市能顺点好东西——王大锤，你不是总嫌担架不够结实？”
王大锤扛着锻造锤凑了过来，络腮胡抖了抖：“绕路多走十分钟，那野猪巡逻队可不会等咱们！”
“所以咱们要去超市找货架板。”纪尘笑出虎牙，“金属货架拆两块当担架，比木板结实三倍。你以为我是为了快？错，我是为了——”他突然压低声音，“让伤员躺着比坐过山车还稳。”
王大锤愣了愣，突然咧嘴笑出白牙：“得嘞，听你的！”
一行人刚拐进超市废墟，小黄突然炸了毛。
它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轰鸣，尾巴却夹成根小木棍——这是遇到危险的信号。
纪尘还没来得及喊停，前方货架后就传来“咔嚓”一声，像骨头断裂的脆响。
“变异野猪！”萧静的声音像淬了冰，她抄起消防斧挡在最前面。
纪尘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三只足有小牛犊大的野猪正从阴影里挤出来，獠牙上还挂着半块腐肉，眼睛红得像两盏红灯笼。
“赵虎！引它们往第三排货架冲！”纪尘扯着嗓子喊，“阿杰！汽油瓶准备！王大锤！等我数到三砸支撑柱！”
赵虎抡着板斧就冲了出去，嘴里吼得震天响：“猪崽子们看爷爷这儿！”野猪群被激怒，呼哧呼哧喷着白气追了过去。
阿杰手忙脚乱地从背包里摸出汽油瓶，纪尘瞥见他手腕在抖——这小子上周才第一次摸武器。
“瞄准货架底下的木堆！”纪尘冲他比了个“OK”手势，“你扔偏了我请你吃三天烤鼠肉！”
阿杰深吸一口气，胳膊抡圆了扔了出去。
玻璃瓶“砰”地炸开，火苗顺着木堆窜了起来，瞬间吞没了半排货架。
王大锤握着锻造锤冲了上去，锤子砸在支撑柱上的闷响混着野猪的嚎叫。
纪尘盯着手表，秒针刚跳到“10”，就听见头顶传来“咔嚓”一声——天花板的水泥块簌簌往下掉，紧接着“轰”的一声闷响，整个入口被彻底堵死。
烟尘里，赵虎抹了把脸上的灰，举着斧子乐：“纪队这招绝了！用天花板当门闩！”
“谁说不能用环境当武器？”纪尘拍掉肩上的灰，转身去看伤员——小李正用刚拆下来的货架板重新固定担架，动作稳得像台精密仪器。
伤员男孩拽了拽他衣角，小声说：“哥哥，你刚才喊的时候，像动画片里的指挥官。”
纪尘蹲下来揉了揉他头发：“那你得喊我‘嘴炮指挥官’，这是秘密。”
安全点的篝火燃起来时，王莉抱着医疗箱凑了过来，眼睛亮得像两颗星星：“你怎么每次都像算好了似的？连野猪冲的方向都分毫不差。”
“这是嘴炮指挥官的秘密。”纪尘刚说完，系统提示音就叮铃铃响了起来，“隐藏任务完成，奖励技能书《基础急救术》一本。”他摸着小黄的耳朵笑，狗崽子正叼着块货架板啃得欢——也不知是真饿还是凑热闹。
韩队长的评分表在火光下泛着黄。
纪尘瞥见他笔尖在“战术统筹”栏顿了顿，最终落下个醒目的“C+”。
老周凑过去看，突然笑出声：“老韩你备注写的啥？‘该人员对危机的预判，己具备B级生存者雏形’？”
韩队长耳尖泛红，“啪”地合上评分表：“乱写的。”他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下周最后一轮考核...是据点防御战。”说完加快脚步往指挥部走，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腰间挂着的银色徽章——和之前那几个生面孔肩上的一样，在夜色里泛着冷光。
纪尘望着他的背影，系统语音突然在脑内响起：“检测到高级生存者靠近，是否开启...”话音戛然而止。
小黄突然蹦了起来，对着远处的吊桥狂吠——那里，几个背着战术包的身影正从暮色里走出来，领头的人摘下头盔，露出张棱角分明的脸，嘴角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纪队！”王大锤举着刚修好的货架担架跑了过来，“老周说今晚烤变异鼠肉管够！”
纪尘应了一声，目光却没从吊桥方向收回来。
小黄蹭了蹭他的手心，尾巴又翘成了螺旋桨——这狗东西，每次遇到有意思的事都这样。
他摸出系统奖励的技能书，封皮在火光下泛着暖光。
风卷着远处的脚步声传来，混着若有若无的对话：“就是他？那个靠嘴炮当指挥的？”
“走，吃烤鼠肉去。”纪尘拍了拍小黄的脑袋，转身往篝火处走。
火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面猎猎作响的旗子。
他听见自己心里有个声音在说：“据点防御战？”嘴角慢慢扬起，“有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