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明魂初醒

祠堂青砖渗着陈年血迹，林昭脊背绷成弓弦。三十六记马鞭悬在半空，浸过盐水的牛皮鞭泛着暗红。

“庶子犯上，该打。”林昊嗓音像钝刀刮骨，“你娘贱命抵了当年偷盗虎符的罪，你倒还想靠着那块残玉翻身？”

第一鞭落下时，林昭咬破舌尖。血腥味冲散皮肉撕裂的痛，竹青袖口攥紧又松开，指尖无意识腰间半块残玉。第二鞭抽在肩胛骨上，他听见布帛绽裂声混着林昊冷笑：“跪稳了，别脏了祖宗牌位。”

第七鞭抽碎肩胛，林昭视线模糊。祠堂梁柱在血色中扭曲，忽然闪过玄甲将军的脸——那人将虎符塞进襁褓，临死前眼神落在他额间月牙印记上。画面清晰如昨，冷汗顺着脊椎滑落。

“疼？”林昊俯身扯他发顶，“你娘死前也这般倔，首到毒发时还在喊‘莫让玉佩离身’。”鞭梢挑起林昭下巴，盐粒渗入伤口，“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死胎，偏要说是你……”

第十八鞭砸下时，林昭瞳孔转为深青。幻象战场在眼前铺展：黄沙漫天，战旗猎猎，将军将襁褓裹紧又裹紧。他看清虎符纹路，与怀中所藏严丝合缝。林昊的声音忽远忽近，祠堂香火化作烽烟，鞭影叠成剑雨。

第二十七鞭撕裂后心，林昭五感骤缩。疼痛变成细线穿透胸膛，拉扯出某种蛰伏多年的东西。竹青衣袂无风自动，檐角铜铃突响，林昊踉跄后退撞翻供桌。

“你……你怎么可能……”林昊喉结滚动，鞭子坠地。祠堂阴气骤浓，牌位震颤不止。

第三十鞭始终没落。林昭撑地起身，虎符贴着胸口发烫。寒意从掌心蔓延至全身，祠堂砖缝凝出霜花。他抓住鞭梢借势跃起，足尖点在梁柱上旋身而下，衣袖带起雪刃般的锋芒。

林昊捂脸跪地，左颊三道血痕正往外冒白雾。最后一鞭抽在供桌上，檀木炸裂声里滚出半枚染血虎符，与林昭手中严丝合缝。

柴房霉味刺鼻，林昭背脊贴着冰冷土墙。血水浸透竹青衣襟，在地上洇出暗红痕迹。他咬破舌尖维持清醒，指尖腰间半块残玉，掌心虎符纹路与之严丝合缝。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在虎符云雷纹上。铜锈泛起幽光，残玉映出月牙印记，两物相触刹那，一道青芒从缝隙迸射而出。林昭瞳孔骤缩，深青色眸光里浮现出一幅光影地图——波涛翻涌的海域中央，标注着猩红圆点，边缘隐约刻着“归墟”二字。

“……娘亲……”幻象中传来虚弱女声，林昭喉头一紧。画面清晰如昨：女子苍白面容上沾满血污，怀里襁褓被虎符裹得严严实实。她最后看了眼婴儿额间月牙印，艰难开口：“莫让玉佩离身……”

油灯忽明忽暗，投影摇曳不定。林昭指甲掐入掌心，痛意穿透恍惚。他不是那个孩子，他是跪在祠堂里挨鞭子的人。竹青袖口攥紧又松开，虎符贴着胸口发烫，寒意从五脏六腑蔓延开来。

门外脚步声渐近，月光斜切窗棂，投影剧烈抖动。林昭迅速将虎符藏于衣襟内侧，熄灭油灯翻身跃上横梁。腐木吱呀作响，他蜷身藏在蛛网深处，余光瞥见袖口沾着几点蓝色磷火。

柴门吱呀推开，黑影伫立门槛。那人仅露一双赤金眼瞳，周身萦绕着阴冷气息。林昭屏住呼吸，右臂伤口渗出血珠，坠落在他眉心月牙印记上。磷火突然爆燃，黑影猛然抬头，林昭瞳孔转为深青，窥见记忆碎片——

黄沙漫天，战旗猎猎。将军将襁褓裹紧又裹紧，虎符背面一行小字闪过：“太初·林氏传”。女子被毒雾缠绕，临死前眼神落在婴孩身上，嘴角溢血却露出笑意。画面破碎时，林昭听见她说：“你父亲留给你的唯一信物……”

黑影收回视线，转身离去。磷火熄灭，林昭缓缓吐气，掌心虎符再度泛起青光。他看清地图上那处标记——陌生海域位于幽冥海深处，与母亲当年逃亡路线重合。祠堂香火化作烽烟，鞭影叠成剑雨，原来一切早有伏笔。

竹青衣袂无风自动，檐角铜铃突响。林昭撑地起身，虎符贴着胸口发烫。寒意从掌心蔓延至全身，柴房砖缝凝出霜花。他抓住横梁借势跃下，足尖点在稻草堆上旋身而起，衣袖带起雪刃般的锋芒。

窗外再无声息，唯有磷火残留袖口。林昭握紧虎符，听见自己心跳与某种远古脉动渐渐同步。祠堂鞭痕犹新，此刻却仿佛有人在他耳边低语——命运齿轮开始转动，而他，终于握住了一枚关键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