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开会。
凌妤觉得这两天景氏安排的会议太多了,多到她不得不亲自出席。
她也能猜到这是为什么,她这几天不动声色地避开景遥,不仅晚上不再见面,白天也尽量不让自己和他单独相处。
会议结束的提示音响起,凌妤合上文件夹,起身的动作比所有人都快。
她需要赶在景遥开口前离开。
"凌总监。"
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她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景遥就站在两步之外,西装笔挺,领带一丝不苟地系着,看起来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可那双眼睛却暗沉沉的,像暴风雨前的海面。
"周末有空吗?"他问得随意,仿佛只是普通同事间的寒暄。
凌妤指尖轻轻掐进掌心,脸上却浮起一个得体的微笑:"这周末要回凌家,父亲约了家宴。"
这回答几乎是变相的拒绝。
景遥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却仍不死心:"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留宿吧?"
她每次回凌家,都不留宿。景遥熟知她这个习惯。
"这次......可能会住一晚。"她避开他的视线,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景遥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借一步说话。"
"景总——"凌妤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会议室里还有没离开的高管,众人投来探究的目光,她只好压低声音,"有什么事可以邮件沟通。"
景遥冷笑一声,拽着她大步走向她的办公室。
他的手掌像铁钳,热度透过西装袖口灼烧着她的皮肤,凌妤几乎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心跳快得发疼。
办公室门关上的瞬间,她甩开他的手:"你干什么?这是在公司。"
"要不是在公司,我还见不到你。"景遥反手锁上门,转身时将人按在门板上,眼底的怒意不加掩饰,"三天了,凌妤。你躲我躲得可真彻底。"
身后的阳光在他脸上投下锋利的阴影。凌妤向后退了半步,后背抵上门板:"我没有躲,只是最近比较忙。"
"忙到连回消息的时间都没有?"他逼近一步,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裹挟着压迫感扑面而来,"忙到要绕道员工通道避开我?"
景遥不是好糊弄的人。
"就算是想结束这段关系,"他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她从未听过的哑,"也不是总躲着就能解决的吧?"
凌妤一怔,她忽然抬起头,首视他的眼睛:"那你会让我顺利结束吗?"
景遥像是被她这句话钉在原地,瞳孔微微收缩。
半晌,他忽然低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你还真这么想啊。"
凌妤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她不该这么首接的。
她下意识想缓和气氛,指尖轻轻拽住他的袖口:"景遥,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景遥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近,"今天就在这说清楚。到底有什么顾忌的?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
他的呼吸灼热地扑在她脸上,凌妤能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情绪。
"说话。"景遥的声音哑得不成调。
凌妤垂下眼睫,将所有情绪掩藏在阴影里:"我……景遥,这种关系本来就不健康。"她轻声道,"我们说好的,各取所需,不干涉彼此。"
景遥的手还扣在她手腕上,力道却松了几分。他盯着她垂下的睫毛,忽然开口: "凌妤,告诉我,是不是和你的过去有关?"
凌妤抬头,眼里是一丝错愕。
景遥从她瞬间空白的表情里得到了答案。
他向前一步,将她困在自己与门板之间,却没有再碰她,只是用目光描摹她的脸:"凌姗前几天给我发了封邮件。"他顿了顿,"标题是'凌妤的过去'。"
凌妤感到一阵呼吸困难。
"我没点开。"景遥的声音斩断了她凝滞的思考。
凌妤怔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我不想从别人嘴里拼凑你的样子。"
他抬手,指尖几乎要触到她冰凉的脸颊,却又克制地停在半空,"尤其是一个想伤害你的人。"
他眼底情绪翻涌,"我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会让凌姗觉得它能毁掉我们之间……"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或者说,毁掉我对你的感觉。"
"景遥……"她喉咙发紧,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如果那是很痛苦的东西,"他忽然打断她,目光灼灼地锁住她的眼睛,"告诉我,或者……永远不说。但别推开我。"
他声音低下来,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哑,"我陪你造新的记忆,好不好?"
凌妤抬眼望着他,想起自己对雷雨夜的恐惧,在他一次次强势的触碰下被取代成炙热的体温。
眼前这个人,明知她身后藏着可能狰狞的过去时,却选择背对着深渊,向她伸出手。
还说,他愿意陪她一起造新的记忆。
她几乎能听见自己摇摇欲坠的心防轰然裂开的声音。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想扑进他怀里。
可下一秒,言理最后涣散的眼神浮现在眼前,冰冷的手指擦过她脸颊的触感清晰如昨。
偏偏是景遥。
是被她当作替身,被她伤害到景遥。她不敢想象景遥知道完整的她后,知道替身真相后,会作何反应。
会有人爱完整的她吗?她不信。纵使是言理,也不知道她另一面。
凌妤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喉头的哽咽。
她强迫自己迎上景遥的目光,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笑。
"景遥,"她轻轻摇头,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谢谢你没看那封邮件。但我的过去,就是我的过去。它永远是我的一部分。"
"至于新的记忆……"她别开脸,不敢再看他的眼睛,"抱歉,我不需要。"
景遥没有动,只是看着她。
景遥觉得自己第一次真正看清了她,看清了她坚硬外壳下更坚硬的、拒绝一切靠近的核。
半晌,他极轻地笑了一声,带着浓重的自嘲。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然后转身,拧开门锁。“凌妤,别忘了是你先招惹我的。”
门打开又关上,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凌妤站在原地,松开掌心时发现攥了一手汗。
不管怎么样,她的目的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