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春花哭了。
哭着回家。
用眼泪宣泄着内心的苦楚。
哭过后,她对娘的孺慕,从此也就断了。
此后。
她只有自己的家人,眼里再无娘家人。
至于不给爹娘养老,会不会被人戳脊梁骨,就任由别人说去吧。
她不会被道德绑架的。
心冷,身体也跟着一道冷了。
就连天空飘着雨都没发现,就这样麻木的往家属院走去。
“嫂子!”一道诧异的声音响起。
接着,是轿车刹车的声音。
谢文泽把车停下,就跳了下来,撑起伞给寻春花遮雨。
“你怎么不打伞淋着雨呢,快上车,我送你回家。”
寻春花抬眼看他,“文洲,是你啊。”
骤然知道文斌和梓清被调换的真相,她大受打击,居然没发现什么时候下了雨。
等她上了车,谢文泽连忙开车前往治安局,他停下车跑到传达室,让值守的人给烟云海打了个电话。
没多久,烟云海就撑着伞出了治安局。
他着急的问,“我媳妇呢?”
“嫂子在车里。”谢文泽把车钥匙递给烟云海,“哥,我本想首接送嫂子去家属院的,但看嫂子的状态不太对,就把车开到你这来了。你送她回家吧。”
“那你呢?”
“你把车停你家楼下,我走路过去开车。”
烟云海接过钥匙,拍了拍谢文泽的肩膀,“谢了。”
“哪里的话。”
烟云海撑着伞快速走来吉普车,打开车门,看到自己媳妇双眼失神的看着前方。
“媳妇?”
“云海。”
寻春花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可怜兮兮的。
看寻春花身上湿得不多,烟云海二话不说,就启动车子,朝家属院开去。
把车停在楼下,云海跨下驾驶室,打开后车门,解开媳妇身上的安全带后,就把她打横抱起,用腿推上车门,轻易的抱着她上了三楼。
看她憔悴失神的模样,云海心里止不住的心疼。
到了家,云海连忙找来新毛巾给她擦头发,又是进房间,给她找衣服。
家里这时己经有吹风机。
她换好衣服后,云海就帮她吹头发,没一会儿,她淋湿的头发就被吹干了。
“媳妇,要现在洗头发吗?我去帮你烧水。”
寻春花摇头,“还不用。”
这时候,吃油吃得少,一周左右洗一次头,那都是常事,她前两天才洗过。
烟云海这才开始替她梳头发,沉默的看着她片刻,最终还是下定决心问,“媳妇,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
经过昨晚的沟通。
他确定,有什么事,还是要主动跟媳妇提起,不然夫妻俩互相不想说,只会让误会越来越深。
哪怕他问起来,她会难过,会哭。
寻春花抬起头楚楚可怜的看着他,漂亮的桃花眼里,渐渐的聚满了泪水。
“媳妇,你别哭啊。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看春花哭,烟云海心里担忧不己,他连忙放下梳子,把她整个人抱在自己腿上坐着,搂着她,让她完完全全的靠在他身上,给她十足的安全感。
云海越是这样体贴,春花就越是破防,难受。
都说夫妻的情感是彼此互相付出的。
偏偏云海遇到她,都是他在主动,她在被动享受。
看她不说话,云海只能用粗粝的手指,轻柔的揩掉她滚烫的泪珠。
轻柔的吻住她湿漉的睫羽,一点点的舔舐掉她咸涩的泪水。
她的泪水,像是鞭挞在他心口,生生的疼着。
他凛冽的眉宇间,染上浓郁的担忧。
春花好不容易才稳定情绪,张嘴,声音嘶哑的说,“云海,对不起,这些年我故意冷落你,是我因为我误会了你了。误会文斌是你跟寻春娇的儿子……”
“文斌怎么可能是我儿子?媳妇,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更没有跟别的任何女人牵扯不清过,更不可能跟别的女人生孩子”烟云海忍不住打断她的话。
不怪烟云海不知情。
寻春娇那个贱人,怕云海敏锐,会察觉到文斌的身世,自从文斌五六岁后,就没让云海再见过他。
本来家里的孩子就多,每次走亲戚,也很难把所有孩子都带上,不是这次没见着,就是那次没让他们俩相见。
一连这么多年,云海没再见文斌。
她竟没察觉异常。
烟云海认真的发誓,“如有撒谎,我烟云海必遭天谴,不得……”
春花连忙捂住他的嘴,阻止他诅咒自己。
“不,云海,跟你没关系。文斌的确是你的儿子。是寻春娇当初生了梓清,跟我娘,把文斌换走了。”
“这……”
听到这话,烟云海有些不敢相信的愣住。
他没想到,这种狗血,匪夷所思的事,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虽然他跟寻春娇和岳母的接触都不是很多,但……
难怪,媳妇会这么伤心。
谁能想到,自己的亲娘和亲妹妹,会这样对自己。
春花无主的抽泣着,“云海,我万万没想到,娘是帮忙调换孩子的人,从头到尾,她都是知情的人。寻春娇生了陈文汶己经十年,娘居然都没告诉我真相。
她眼睁睁看着我看文斌越来越像你,寻春娇还多次暗示文斌是你的种,让我怀疑你疏远你……云海,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的……”
原来如此。
难怪她是近几年突然对自己冷漠很多的。
男人带着懊悔,心疼而无声的吻掉她的泪。
“媳妇。”他声音清冽温柔,“这事错不在你,换做别人,绝大部分人,都会有你这样的怀疑。也怪我,竟没察觉己经七八年没见过文斌,没怀疑这其中的不对劲,哪能年年这么巧合每次都独独没见过文斌。”
春花咬着唇哆嗦。
吸了吸鼻子,控制住崩盘的情绪,她张了好几次嘴,才下决心说,“在我的梦里,你牺牲后,寻春娇就让文斌辍学,在家干农活。说要培养陈文静和陈文娟,他不到十五岁,就把他赶出了家门,让他在工地搬砖,还让他赚钱给陈文汶结婚用。”
“逼得文斌跟工友去卖血,感染脏病,最终被活活的疼死,死的时候,浑身溃烂,苦不堪言,我却帮不了他,眼睁睁的看着他喊着我妈,说他好疼,让我抱抱他,我就这样抱着他,看着他眼里的光芒一点点消散,死在我怀里,我却无能为力。我好痛苦,居然没有早点察觉。”
“而我娘,眼睁睁的看着文斌被寻春娇磋磨那么多年,一声不吭。她怎么那么狠的心啊,偏偏在文斌的身世曝光前,我拿着梓晖和梓涵赚的辛苦钱,给她支付高昂的医疗费,给她养老送终,让她安享晚年。”
“云海,是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文斌这个可怜的孩子。”
“媳妇,这事错不在你,你不要自责。”云海紧紧地抱着她,温柔的开解着她,试图给她力量,让她走出自责的困境。
“你不要拿别人犯的错来惩罚自己。造成文斌悲剧的是寻春娇和岳母。既然我们己经提前知道这事,就断然不能让文斌再受委屈,我更不会让文斌白受委屈、跟陈家善了!”
说着,云海狭长的眼眸迸发出一股狠戾的光芒。
陈家人,你们真是好得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