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8点,郑杰民回到了北大仓。
王艳妮、周明、李大爷坐在房前喝水聊天等着他回来。看见郑杰民缓缓走进来,王艳妮迎上两步,说:“杰民,回来了?快坐下喝水。”
“谢谢王姐、谢谢周哥、谢谢李大爷,让你们担心,给你们添麻烦了!”郑杰民一一致谢,然后坐下一连喝了两杯水。
“我就知道你没事。这样也好,放你回来就是还你清白,谣言不攻自破。”李大爷这句话,既是对郑杰民的安慰,也是对他被抓利弊问题的深度分析。李大爷看问题一向是那么睿智。
“赖军真是不明智,昨天说是自己跌的,今天却报了警。结果案子破不了,自己丢人不说,整个供销社被人笑话。”王艳妮气愤地说道。
“在里边没受罪吧?”周明问。
“没有。就是问话,问来问去的就那几句话。唉,没想到我这辈子也体验了一回蹲局子的滋味。又是一笔丰富的 人生阅历啊!”郑杰民自我解嘲道。
尽管这是一次比较大的挫折,但郑杰民认为苦难是人生最好的老师,所以,并不太当一回事。
此时,王艳妮注视着在灯光下谈笑如常的郑杰民,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她转身走进木棉瓦棚,点燃液化气灶,锅里给郑杰民留着饭。
郑杰民正吃着饭,陈浩明、赵志国一起过来看望他。六个人聊了很久才各自散去。
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每天晨跑、打扫卫生、发货、看书、看报、打理菜园,日复一日,虽然平淡,但郑杰民不觉得枯燥无味。
他时常坐在菜园边上,默默地注视着绿油油的菜苗。他坚信,它们在一天天慢慢长大,终将开花结果。
明天是8月25日,又迎来一个不用发货的日子。参加工作快2个月了,一首没有回家,这次必须排除一切干扰,无论如何回家看看。
15日那天,也是一个不发货的日子,但恰好是高教自学考试报名时间。郑杰民约赵成峰一起去县自考办报上名,又一起吃完午饭,然后各自返程。郑杰民当时也产生了顺便回家看看的念头,想想有些仓促,就放弃了。
郑杰民没有提被抓一事,赵成峰也假装不知道,只字未提。
下午下班时间一到,郑杰民推上自行车,在街上买了几斤海棠果,放进一个黑色手提包里,跨上自行车,匆匆踏上回家的路途。
海棠果算得上是上埠乡唯一出名的土特产,方圆百里,只有上埠乡少量出产。
驶上青龙河桥,他不由回忆起工作第二天,去临水镇找沈若琳,在桥下喝水、洗脸的情景,心里不禁一阵五味杂陈,随后联想到那天晚上喝得大醉,早上醒来发现王艳妮竟然睡在自己的房间里。
晚上10点,郑杰民到家了。院门己经关上,他边拍门边大喊:“娘,我回来了,开门。娘,我回来了,开门……”
这一刻,郑杰民就像是一个在外受了委屈的孩子,想跑回家向家长哭诉。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眼泪流下来。
院子里亮起灯光,院门打开,母亲、弟弟、妹妹都出现在他眼前,欣喜地看着他。
“哥回来了?”弟弟妹妹异口同声。
“回来了!娘,工作太忙、事太多,两个月了才回来。”郑杰民把自行车交给弟弟,对母亲满含歉意地说道。
“人在外,身不由己。这个道理我懂,不怪你。路上走了多久?是不是没吃饭?军子,给你哥倒杯水。英子,给你哥下碗面条吃。”母亲一首端详着儿子,同时吩咐着弟弟妹妹。
弟弟、妹妹答应一声,开始忙活。
郑杰民看看熟悉而又陌生的院落,虽然破旧,却是那么亲切。再看看两鬓花白的母亲,又是一阵愧疚涌上心头,他上前和母亲拥抱了一下,“娘,以后我尽可能勤回来看您!”
母亲那布满老茧的双手,轻轻拍拍他的后背,叮嘱道:“家里有你弟弟妹妹,不用挂念着,专心工作,照顾好自己。”
“我挺好的,工作很顺利。”郑杰民说完,想了想,觉得不能对家人隐瞒太多,又说:“县联社一个毕业生也不留,我现在在上埠供销社工作。”
妹妹在生火做饭,弟弟在洗着海棠果,听见郑杰民这话,两人手中的动作明显一滞。
“在哪里工作都一样,就是离家远了点。”郑杰民笑着 宽慰道。他没说他是个保管员,要是被村里人知道,家人脸上没光。
郑杰民递给母亲30元钱,说:“每月工资才70元,只能拿出30元,您收下。”
“才卖了200斤粮食,家里还有点钱,你刚上班,用钱项多,都留着吧。”母亲把钱推回来。
郑杰民把钱塞进母亲褂子兜里,笑着说:“第一个月工资,理应一起分享。”
吃完饭,4个人围在一起聊天。听到两个姐姐和姐夫经常来看望母亲,郑杰民心里踏实了很多。
这晚,郑杰民睡得特别香。
次日早饭后,郑杰民和弟弟郑杰军、妹妹郑杰英从自家园子里摘满两篓子扁豆、黄瓜,推上独轮车,去7公里外的王营乡集贸市场卖菜。
下午一点,集市上基本无人,菜没卖完,三人走了几家饭店,以极低的价格把剩余的蔬菜处理光,在路边餐饮摊上买了几个包子吃起来。
对面一家玻璃窗上贴着“专治不孕不育”字幅的中医馆前排着长队。
“这家中医馆的医术有这么好吗?”郑杰民问道。
“听说是很有名,咱们村就有人在这里治好的。”妹妹 道。
郑杰民略有所思,王艳妮结婚两年多未生育,不会是患有不孕症吧?
下午回到家,郑杰民看望了几位同族长辈,大约5点,辞别母亲、弟弟和妹妹,骑上自行车,踏上返回上埠乡的路途。
走到路口,向北一拐,转头看向家的方向,母亲、弟弟、妹妹还站在那里张望着他,他心头一热,眼泪瞬间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