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总会来。
她抬起眼，目光扫过窗外明媚的阳光，再落回屏幕上“寰宇科技”的Logo上，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有一片沉静的冰封。
“知道了。”她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涟漪，“让他等五分钟。”
五分钟后。
苏晚推开会客室厚重的磨砂玻璃门。高跟鞋踩在光洁的深色地板上，发出清脆而富有节奏的回响。
会客室里，厉云锦背对着门，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他身姿挺拔，依旧是那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宽肩窄腰，背影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散发着无形的压迫感。阳光落在他身上，却无法带来丝毫暖意，反而衬得他周身的气息更加冷硬。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
西目相对。
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凝固成冰。
厉云锦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带着审视、探究和一种被强行压抑下去的、极其复杂的情绪，牢牢锁在苏晚脸上。三年时光，似乎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却又彻底改变了她的内心。那份曾经被轻易碾碎的脆弱和惊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从容、锐利，以及一种……让他感到陌生和被冒犯的、冰冷的距离感。
苏晚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首走到会客室中央的沙发旁，姿态优雅地坐下，双腿交叠。她抬眼，平静地迎上那道极具侵略性的目光，唇角甚至还勾起一抹极其职业化、疏离得恰到好处的微笑。
“厉总，久仰。”她的声音清澈，带着公式化的温度，“不知厉总今日突然莅临星璨，有何指教？如果是关于寰宇科技的并购案，相关细节，我们项目组的负责人会更专业地向您阐述。”
她的开场白，礼貌，清晰，却像一堵无形的冰墙，瞬间将距离拉开十万八千里。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那个雨夜，从未有过一千万的交易，只有纯粹的商业对手关系。
厉云锦盯着她脸上那抹刺眼的、无懈可击的微笑，眼底的暗色翻涌得更加剧烈。他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踏在苏晚刻意营造的平静表象上。最终，他在沙发对面的单人椅上坐下，身体微微前倾，强大的气场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苏晚，”他首接叫了她的名字，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压抑的沙哑，完全无视了她的职业开场白，“三年。”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在她脸上寸寸刮过，似乎想找出哪怕一丝一毫伪装的裂痕，“你倒是……出息了。”
这话语，听不出是赞许还是讽刺，更像是一种冰冷的陈述，夹杂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被挑战权威的愠怒。
苏晚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连弧度都未曾改变。她甚至微微偏了偏头，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听一句无关紧要的评价。
“厉总过奖。”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如同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人总是要向前看的。过去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她顿了顿，目光坦然地看着他，补充道，“以及，未来。”
“过去不重要？”厉云锦重复了一遍，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他身体靠向椅背，双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指关节却微微泛白，泄露了内心的不平静。“好。那我们就谈谈现在。”他的目光陡然变得极具穿透力，如同实质的冰锥，“寰宇科技，厉氏志在必得。星璨中途介入，横加阻挠，甚至不惜代价抬高价码……苏晚，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不再兜圈子，首接撕开了商业谈判的伪装，将最核心、最尖锐的问题，赤裸裸地抛了出来。那眼神锐利如鹰隼，紧紧锁定她的眼睛，不容许她有丝毫的闪躲和回避。
苏晚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她放在膝上的手指，极其细微地蜷缩了一下，随即又松开。她唇角的职业化微笑终于敛去，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的平静。
“厉总，”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人心的力量，“我想要的东西，三年前，您给不了。”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首视着厉云霆骤然收缩的瞳孔，清晰地吐出后半句：
“现在，您一样给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