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门烟波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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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自私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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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津门烟波录
作者:
落下香菜雨
本章字数:
6124
更新时间:
2025-05-29

斜阳透过窗棂,在报社办公室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郑婉清和季沉相对而坐,两人之间摊开的稿纸上满是修改的痕迹。

季沉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郑婉清身上,看着她蹙眉沉思时睫毛在脸颊投下的阴影,看着她提笔时纤细手腕的弧度,一时竟忘了言语。

"季主编?季沉?"郑婉清连唤几声无果,只得轻轻推了推他的手臂。指尖触及西装面料的刹那,季沉如梦初醒,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

"抱歉。"他仓促地抓起钢笔,笔尖在稿纸上洇开一小片墨迹,"这个社会新闻的角度,或许可以再..."语速比平时快了几分,像是要掩盖什么。

郑婉清并未多想,她的心思还沉浸在稿件之中,于是顺着季沉的思路,继续与他热烈地讨论工作。

首到窗外传来卖桂花糕的梆子声,两人才结束讨论。

郑婉清望着暮色中的街景轻叹,季沉立即捕捉到她眉间转瞬即逝的阴翳,带着些调侃的语气问道:"怎的,与我共事很累?"

"你真会开玩笑。"郑婉清将校样收进牛皮纸袋,火漆封口时映出她微蹙的眉头:"是今日报纸上的离婚启示。"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那日,那个瘫坐在路边的瘦弱身影,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难过,牛皮纸袋在她手中发出轻微的脆响。

"《觉悟》的林鹤智?"季沉似乎猜到了她所指,轻声问道。他摘下眼镜擦拭,镜片上蒙着层薄薄的水雾。

“对的,前不久我才偶遇林先生在街上呵斥他夫人,语气里满是嫌恶...” 郑婉清微微皱眉,眼中满是同情。

季沉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我倒是在文学沙龙上碰见他,看着跟汇丰银行的那位苏小姐挺投合。"

“到底是可怜她夫人,她还带着个孩子呢。” 郑婉清轻轻摇头,语气中满是无奈,“这世道怎就成这样了。我们倡导婚姻自由,可最先被自由反噬的,偏偏是最没选择权的那些人。”

“婉清,错的是借自由之名行苟且之实的伪君子,不是自由本身。” 季沉看着她,目光中带着理解与感慨,"就像你..."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少帅夫人这个称呼像块冰哽在喉间。

他们并肩走出报社时,银杏叶正纷纷扬扬地落。季沉伸手替她拂开掉落在肩上的枯叶,这个动作被街对面的谢昀尽收眼底。

黑色的庞克轿车前,谢昀的军靴碾碎了满地银杏叶,看着妻子对旁人露出那个他那熟悉的月牙般的笑。

"渝民?"郑婉清小跑过来,呢子大衣扫过谢昀的军装。发间茉莉头油的香气稍稍冲淡了他胸口的郁结。她的脸颊被冷风吹得泛红,像抹了层淡淡的胭脂。

季沉站在原地微笑:"少帅。"

谢昀颔首致意,揽过妻子肩膀的力道比平时重了三分:"今日结束得早。"他说话时呵出的白气模糊了表情。

回程车上,郑婉清发现谢昀今日没像往常那样替她暖手。他戴着白手套的指节敲击着真皮座椅,节奏与车外报童"号外!号外!"的喊声重合。

谢昀别过脸去看窗外飞逝的街景,后视镜里,季沉的身影还站在报社门口,像一株固执的银杏,街景在暮色中渐渐模糊成流动的色块

寒风从车窗外扑进来,她打了个喷嚏,谢昀见状将车窗摇了上去。郑婉清这才发现丈夫军装肩章上落着未化的雪粒,他至少在外等了一刻钟。

她抓过他的手,不禁脱口而出:"好冷。"她的指尖触到他手套上潮湿的寒气。

谢昀猛地抽回:“忍忍,回去喝口热茶暖和一下。”

"我说的是你的手。"郑婉清执拗地扯下他的手套,掌心贴着他冰凉的指节,"等很久了?"他的掌心有常年握枪留下的薄茧,此刻冻得像块寒铁。

谢昀心中一暖:"就一会。"他反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过她的腕骨。

回到府邸后,郑婉清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她独自站在书房的窗边,静静地看向窗外发呆。窗外的世界仿佛与她的思绪一样,陷入了一种无声的寂静之中。月光穿过云层,在雪地上投下斑驳的暗影。

谢昀看到她站立在窗前那单薄的身子,像是一片在风中摇曳的树叶。他从一旁的椅子上拿了张柔软的毛毯,走到她身旁,披在她身上,温柔地说道:“这天愈来愈冷了,莫要感冒了。”羊毛毯带着他掌心的温度,轻轻覆在她的肩头。

毛绒轻轻掠过她的脸颊,让郑婉清觉得痒痒的,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她接过毛毯,轻声道谢。

“在想什么?” 谢昀隔着毛毯从身后轻轻环抱住她,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头。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带着淡淡的龙井茶香。

郑婉清习惯性地往他怀里靠了靠,随后说了报纸上的启示:“自由婚姻还是要倡导的,裹足等陋习也要废止,可是那些仍在旧习中的人,也不是说一下子就能改变的。就像林鹤智的夫人,错的不是她,是时代的悲剧,可怎么却要让她受折磨。”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毛毯边缘,指节微微发白。

谢昀微微皱眉,轻声回道:"人各有命,夫人不要过多费神。"他的手臂在她腰间收紧了些,像是要把她与那些烦忧隔开。

郑婉清摇了摇头,说道:“今日我与季沉探讨过包办婚姻与自由婚姻的话题,他给了我一些启发,我觉着挺受用的,接下来想在报刊刊登新的文章。”她的话音刚落,就感觉到身后人的呼吸微微一滞。

听到 “季沉” 的名字,谢昀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醋意:“今日确实见你和那位季主编谈笑风生的模样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刻意压抑的紧绷。

郑婉清愣了一下,她立刻明白他又吃醋了。但这一回,她没有像往常一样调侃他,此刻她只觉得有些委屈。谢昀这话摆明了是不相信她,可自己还要与季沉共事,难不成他就一首这般无端生疑?她觉得很有必要跟他讲清楚。

她裹着毯子在他怀中转过身来,与他对视。她的目光坚定而认真:“渝民,我认为的婚姻是需要爱和信任来加持的。”

谢昀见她眼眶微微泛红的模样,心中不禁一阵心疼。他连忙说道:“我自然是明白的,婉清。我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 说到这,他顿了顿。

其实,他确实没有不信任郑婉清。只是在此次事件中,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与她一开始的婚姻结合或许并不是她真正想要的,这一切不过是他出于自私的占有。

她与季沉讨论新思潮时眼里闪烁的光彩,是与他相处时从未有过的。

他深知自己不像季沉那般,是个能与她在文学上畅谈无阻的文人。她是留洋归来的千金,见过广阔的世界,思想先进。而自己,自始至终可能还是个守旧的人,她真的能喜欢上这样的自己吗?

“婉清,你说婚姻需要爱和信任,那你爱我吗?” 谢昀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眼神中带着一丝紧张与期待。

郑婉清被他这一问,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抚上他军装的前襟,触到那枚冰凉的铜纽扣。

爱吗?她与他一开始不过是政商联姻,那时的她,对他能有什么爱?甚至,她对他还存在着太多的刻板印象,一开始还十分抗拒他。

可是,跟他相处的这些时日里,她渐渐看懂了这个人。她清楚地知道,这个人骨子里有着温柔体贴与细腻。

她没想到,日本领事馆前进行示威运动的学生,还有光华书局的编辑们,他都在背后悄悄协助他们。她也没想到,看似严肃的他,也会听市井小调,会带她去他的旧居,跟她感慨那些逝去的往事。

她曾经以为,这一切不过是利益的结合。然而如今看来,她来到这里后的每一日,她的这位先生对自己都尤为体贴宠溺。说自己对这样一个美好的人朝夕相处快半年了,却无半点好感,那绝不可能。可要说爱… 可能又不至于到这地步。

谢昀见她不回应自己,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他微微转头,看向窗外飘起的雪,轻声说道:“下雪了。”

郑婉清闻声,连忙扭头看向窗外。只见,纷纷扬扬的雪花如同天使的羽毛,轻盈地飘落人间。

起初,雪花还稀稀落落,像是在试探这个世界。渐渐地,雪越下越大,漫天飞舞的雪花仿佛编织成了一幅巨大的白色幕布,将整个世界装点得如梦如幻。

这还是她与谢昀看的第一场雪。

正当她看得入迷时,谢昀的声音从她耳畔传来:“婉清,其实早在日本领事馆前我们就己经见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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