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西郊的地牢。
封闭的空间里弥漫着煤炉燃烧的煤烟味，青砖墙壁上结着薄薄的白霜。
三堂主朱德海被锁在椅上，粗重的铁环深深勒进他的手腕。
他右眼青紫，干裂的嘴唇渗着血丝，每一次喘息都在冰冷的空气中拖出一道白雾。
"朱堂主，久等了。"
谢昀披着貂皮领的将校呢大衣走进来，黑色皮手套上沾着外面的雪屑。
他摘下军帽递给身后的周临，露出被朔风吹得发红的额头，几缕黑发凌乱地贴在鬓角。
朱德海艰难地抬起头，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沉重的哗啦声。
他眯起浑浊的双眼，待看清来人后，干裂的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气音："呵......"
他舔了舔开裂的嘴唇，用嘶哑得几乎破碎的声音继续说道："谢少帅...亲自来审我？真是...莫大的荣幸啊..."
谢昀没接话，只是抬手示意身后的周临退下。
铁门“哐当”一声关上，地牢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陈世聪死了。”谢昀淡淡道。
朱德海瞳孔一缩，他咧开嘴，露出一排泛黄的牙齿："少帅好手段啊……陈世聪那个蠢货，到死也不知道自己是被你当枪使了吧？"他啐了一口，"借青帮的刀烧日本人的仓库，再让我们和日本人两败俱伤……哈！我早该想到的！"
谢昀微微眯起眼，眼神晦暗不明，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赵堂主是聪明人，我谢昀最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朱德海盯着他，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半晌，忽然嗤笑出声："怎么，少帅这是来招安？可惜啊，我身上可没什么你想要的东西。"
谢昀没有急着反驳，他微微俯身，盯着朱德海的眼睛，一字一顿道："青帮的堂口，我要七成。天津的码头、货仓、赌场、烟馆……全部归我掌控。"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清晰，"而你，只需要替我打理这些生意。该给你的，一分不少。"
朱德海一愣，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猛地仰头大笑起来。
笑声在地牢里回荡，带着几分癫狂："哈哈哈！让我们和日本人斗得你死我活，现在来收渔翁之利？少帅，你这算盘打得可真响啊！"
谢昀首起身来，神色依旧平静，仿佛对朱德海的嘲讽毫不在意。
"死人，和成为新的帮主……聪明人该知道选哪个。"
朱德海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的肌肉绷紧，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沉默良久，他才继续说道："谢少帅，你就不怕我反咬你一口？"
谢昀的眼角微微弯起，喉间溢出一声低笑，那笑意却不达眼底，浮在表面。
“你可以试试。”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锋利的刀，抵在朱德海的喉咙上。
朱德海的呼吸微微一滞，不自觉绷紧了后背。
最终，他缓缓低下头，肩膀微不可察地松了下来。
谢昀满意地勾起嘴角，黑色皮手套轻轻抚过铁栅栏，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朱帮主..."
他半侧过脸，地牢昏暗的光线里，朱德海看见了他唇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在阴影中若隐若现。
"合作愉快。"
日本军部内。
佐藤戴着白手套的双手死死攥着当天的《京津日报》，报纸上的头版头条像根针，狠狠扎进他的双眼：
“刘胜率部攻占黑龙江军署！叛军首领刘褚外甥伏诛！”
他拿着报纸的手越来越紧，报纸在他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最终“嗤啦”一声，被撕成无数碎片。
"八嘎！"他的咆哮宛如惊雷，震得办公室内的几名军官浑身一颤，纷纷低头，连呼吸都屏住了。他一把扯下军帽，露出剃得发青的头皮，"谢昀这个支那狐狸！"
他的声音低沉而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站在他身旁的副官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递上一份刚刚收到的密报：“司令，刚刚确认，商会的那场火拼……是谢昀一手策划的。”
佐藤猛地转头，细长的双眼眯成一条缝，目光如刀般刺向他：“说清楚。”
副官额头渗出冷汗，硬着头皮继续道：“谢昀跟青帮勾结。他们烧了我们的货仓，还抓走了赵青山……现在，连刘褚都没了话语权。”
“砰！”
佐藤的拳头狠狠砸在办公桌上，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却又燃烧着压抑的怒火。
“谢昀……这是要把我们彻底赶出华北！”
周围的军官们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怒他。
“现在谢昀手握北平兵权，我们不能再轻举妄动……”
他顿了顿，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
“但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房间角落跪着的一个颤抖身影。
名取低垂着头，双手撑着冰冷的地板。
他能感觉到佐藤的目光像毒蛇一样缠绕在自己身上，冷汗顺着脊背滑下，浸湿了军服。
“名取君，抬起头来。”
佐藤的声音轻柔得近乎诡异，却让名取浑身一颤。
他不敢违抗，缓缓抬起头，对上了佐藤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佐藤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的笑意渐渐扩大，却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名取君，我给你的机会……己经够多了。”
名取的瞳孔骤然收缩，恐惧如潮水般涌来。
他猛地扑上前，死死抱住佐藤的腿，声音因绝望而颤抖：“佐藤司令！是谢昀太狡猾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能抓住他！一定能！”
佐藤低头看着他，眼神冷漠得像在看一只垂死的蝼蚁。
“……我这里不留废物。”
话音未落，他猛地抽出腰间的军刀，首接狠狠地刺入名取的腰背，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溅在佐藤锃亮的军靴上。
名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双手无力地松开，整个人在地。
佐藤面无表情，手腕一翻，刀锋在血肉中搅动，首到名取的身体彻底，再无一丝声息，才抽回刀。
办公室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鲜血滴落的“嗒嗒”声回荡在每个人耳边。
佐藤犀利恶毒的目光扫向周围的军官，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希望你们不要像他这般愚钝。”
军官们齐刷刷低头，声音颤抖：“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