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花先生晚安。”
梁湾完全没说自己准备熬夜查明天要用的资料。
这事儿如果被解雨臣汇报给张日山，等她回顺京之后，肯定得被张日山嘀咕。
解雨臣走出梁湾的房门，等梁湾关上门后才拿出手机，飞快地在屏幕上打出了一行字，按下了发送键。
“遇到黑瞎子，一切安好。”
张日山正倚在西合院正厅的沙发上假寐，一听微信提示音响起，解锁了手机屏幕，就看到解雨臣发过来的这句话。
这一秒，他想起了数个小时前霍秀秀说的话。
张日山当时刚到戏园，在霍秀秀那儿看到了出了问题的账目。
问了霍秀秀本人的意见之后，她的想法是打算暂时把这事压下来。
“张会长，这么多的账目里肯定会出现几处故意留出的破绽，用来故布疑阵，是障眼法的可能性极大。”
霍秀秀条理清晰地向张日山解释着她的想法。
“我想先将错漏处的真假核实，最好能查到这些与霍道夫的联系。这个人心机深沉，如果没有确凿的旁证就对他展开质问，说不定会被他找借口蒙混过去。”
“好，尽管去做。”
霍秀秀也算是张日山从出生开始看着长大的，这个女孩很早就有自己独立的意识，经过这些年的磨炼，也渐渐长成了能独当一面的人物。
想起当年霍三娘那般神仙人物，有这样的后代，也不算是辱没了霍家门楣。
“会长，秀秀托大，对您有个请求。”
聊完正事，秀秀正色朝张日山规规矩矩地执了一礼。
张日山看着这个从小到大都是活泼性子的女孩儿突然正经起来，也不知道她想请托的是什么事。
“无论九门最终的结局如何……”
霍秀秀的眼神带着一丝决然。
“请一定要和梁医生好好在一起。”
张日山听霍秀秀口中所说的请求是这个，一时间竟然有些错愕。
“您为九门协会付出了一生，但九门其实并没有真正带给您什么。”
霍秀秀没有止住话头，继续说了下去。
“我听小花哥哥说过，您和我奶奶是同辈，虽然外表一首没变过，可年龄实际上己经不轻。
而为了九门，您到现在还是孤身一人，九门里有眼睛的晚辈都能看见您这几十年是怎么过来的。”
张日山本来不想让九门的人提及自己的私事，但看霍秀秀说得诚挚中肯，最终还是没有打断她的话。
“秀秀是小辈，论理说根本没资格跟您开这个口，但其实我和小花哥哥的想法一样。”
霍秀秀这番话似乎己经在心里斟酌了很久，此时说得极其郑重。
“我和小花哥哥都希望您能不要再将所有心力拿来用于扶持九门……请让自己歇一歇吧。”
张日山看着眼神坚定的霍秀秀，心中蓦然之间有了些许欣慰。
“梁医生是和您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人，无论她的身份到底如何，我都相信她是个会为您付出生命的好女人。”
霍秀秀的声音有一丝的哽咽和颤抖。
“我和小花哥哥都希望……您能有个真正的家。”
张日山心中一暖，骤然间察觉到他这是被这些小辈们心疼了，一时间有些不习惯。
“你们的孝心，我收下了。”
张日山头一次在九门之人的面前露出真切的笑容。
“我会的。”
张日山说完这些话之后，就离开了戏园。
霍秀秀站在戏园门口，望着这个从他年轻时到如今这么多年了依旧笔挺如松的背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他和小花哥哥这一代的九门子弟，必须争气些了。
张日山回过神，看到手机屏幕上解雨臣给他发的那条信息，突然又有种自己真的己经老了的感觉。
今后的时代，终究是这些孩子们的。
他今后，也有其他需要他亲自来完成的事。
然后陪着他爱的人，一起终老。
梁湾好不容易熬过会场上第六个老教授对她的考较，暗中擦了擦自己簌簌而下的冷汗，心里万分庆幸昨晚做了功课。
主任说得没错，她来这儿，真的就是“历练”。
在今天研讨会的正式流程结束之后，身为顺京医院唯一的代表，梁湾接收到了来自许多其他城市大医院专家教授们的友好“问候”。
而每一次的问候，几乎都得让她脱层皮。
梁湾踮着脚往不远处望了望，身高优越的黑眼镜周围此时正围着几个人，看黑眼镜那应对自如游刃有余的样子，应该不存在像她这么大的压力。
梁湾零星听到了一些黑眼镜所说的话，竟发现黑眼镜在医学知识储备上的丰富程度和涉猎范围之广很是出乎她意料。
不过再一想黑眼镜这一百多岁的年纪，也就释然了。
只是……
每个出席这种级别研讨会的人都需要一个正式身份，梁湾有些好奇黑眼镜的身份是什么。
正琢磨着怎么从黑眼镜那儿将话套出来，梁湾的身后又有人喊她的名字。
她刚准备回头时，却感觉自己的后颈被抵上了一个冰凉的物体。
梁湾心里一惊，并没有叫出声，下意识想找一个反光物体看清后面这人的脸，可周围人实在太多，她一首没能如愿。
这人抵住她的角度很隐秘，其他人根本没办法发现。
“梁医生，好久不见，我有几个问题想和你讨论一下，不知道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身后说话的那个声音十分陌生，梁湾在自己的记忆里来回搜索了几遍，却仍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
“好，我们到那边的休息室说。”
梁湾定了定心，用很镇定的口吻回应了身后说话的那个人。
为了不在研讨会第一天就让会场产生流血骚乱，梁湾知道她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顺从，而不是反抗。
更何况她也很想知道，第一天就按捺不住对她动手的势力，到底来自哪一方。
身后那个男人推着她，穿过主会场层层叠叠的人群，来到一个空置着的休息室，进门后相当迅速地将门反锁了。
“如果你想说什么，现在就可以说了。”
脖子上冰凉的触感仍然没有消失，梁湾只好就这么和身后的男人对话。
得赶紧找到方法让这个人放松警惕才行……
不知道黑眼镜有没有看到自己离开，她得设法与他取得联系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