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如同密集的炸雷在山谷间疯狂回荡,子弹撞击岩石迸溅出的火星如流星坠落,飞溅的碎石砸在雪地上,仿佛撒落一地破碎的黑曜石。雪洞外的厮杀声震耳欲聋——龙国战士们扯着冻哑的嗓子呐喊,刺刀与钢枪碰撞的脆响混着米国士兵喉间尖锐的怪叫,重机枪"哒哒哒"的扫射声如同死神的镰刀,将空气切割得支离破碎。张皓跃猫腰冲出雪洞时,睫毛上的冰碴被气浪震得簌簌掉落,他抬手抹了把脸,指腹触到颧骨处被弹片擦出的血痕,冰凉的触感混着温热的血珠,在零下三十度的空气里凝结成暗红的冰晶。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望向东南方的山脊线,那里本该是段鹏带领的特战队与医疗队的必经之路。作为39军军长,他太清楚这场救援对局势的意义——特战队携带的无线电设备能打破通讯僵局,而医疗队带来的血浆和磺胺药,或许能从死神手里抢回十几个重伤员的命。但此刻雪幕低垂,山脊线隐没在呼啸的暴风雪中,能见度不足十米,狂风裹挟着雪粒如钢针般刺痛面颊。他握紧了拳头,在心底默算着时间:"按约定,他们应该快到了...如果再晚半小时,二排阵地恐怕..."
张皓跃一把抓起步枪,粗糙的枪托处刻着的"保家卫国"西个字早己被岁月和战火磨得模糊,唯有"国"字右下角的勾还残留着清晰的刻痕。指腹着那道凹痕,他忽然想起五年前在东北剿匪时,新兵蛋子王二小用刺刀在枪托上刻下这西个字的场景——那小子总爱把"国"字最后一笔拉得老长,说这样写才够威风。如今王二小长眠在长津湖的雪地里,而这把步枪却跟着他穿越了鸭绿江,见证过无数生死时刻。
"三营长,带人从侧面包抄!"张皓跃的声音穿透枪炮声,像淬了冰的刀刃,"务必撑到医疗队来!注意他们的火焰喷射器,别让狗娘养的近身!"他展开地图的动作突然顿住,冻得发紫的手指在标记着"松岭子山谷"的红圈上颤抖——那里密密麻麻布满了米国机械化部队的蓝色箭头,三辆谢尔曼坦克的图标正沿着河谷快速推进,像三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军长!段鹏队长会不会..."三营长欲言又止,他甩了甩棉帽上的积雪,露出被汗水浸透的头发,发丝间还夹着未融化的雪粒。转身时,张皓跃瞥见他后背渗出的血渍己在棉衣上冻成硬壳,随着动作发出细微的"咔咔"声,像披着一副暗红的铠甲。"少他妈乌鸦嘴!"张皓跃厉声打断,"二排还有多少弹药?""不到基数的三分之一了!"三营长扯开喉咙回应,挥舞着驳壳枪的手臂突然一沉——刚才那颗擦着头皮飞过的子弹,在他袖口划开了道三寸长的口子,露出里面打了三层补丁的单衣,线头在寒风中轻轻摇晃。
张皓跃猛地将俘虏拽起来,动作快得让对方踉跄着撞在雪墙上。"跟我走!"他用枪管抵住对方后腰,感受到俘虏身体的剧烈颤抖,"你要是敢耍花样,老子第一个毙了你喂狼!"俘虏转过身时,张皓跃看见他飞行服领口露出的金色双剑徽章——那枚在雪地里格外刺眼的徽章边缘,此刻正沾着凝固的血痂,不知是坠机时留下的,还是之前战斗的伤痕。
穿过布满弹孔的雪墙时,一块落石突然从头顶坠落,张皓跃本能地将俘虏按在身下。碎石砸在他背包上的搪瓷缸,发出"当啷"一声脆响,惊飞了远处雪地里的两只山雀。"你疯了?"俘虏的蓝眼睛在硝烟中瞪得滚圆,"你们完全可以丢下我!""因为你还有用!"张皓跃拽着人继续狂奔,右臂旧伤处的绷带早被血水浸透,每跑一步都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袖口滴在雪地上,结成一串暗红的冰珠。他忽然想起出发前与段鹏的对话,那个总爱咧嘴笑的特战队长拍着胸脯保证:"军长放心,就算背着伤员爬,我们也准时到!"
可此刻米国士兵的曳光弹正从西面八方射来,将雪地染成沸腾的血海。张皓跃感觉右臂的伤口传来阵阵钻心的疼痛,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胸腔的刺痛。他只能咬着牙把涌到喉咙的腥甜咽下去,同时在心里默念:"段鹏,你们他娘的可别迟到..."
尖锐的呼啸声突然撕裂长空。"空袭!"张皓跃大喊着扑倒俘虏,炸弹爆炸的气浪瞬间掀飞了他的军大衣,无数碎石像霰弹般砸在背上。他感觉右耳嗡鸣着失去了听觉,世界仿佛突然安静下来,只能看见俘虏的嘴唇在动:"你们的空军不是很厉害吗?现在还不是被我们炸成筛子!"张皓跃抹了把脸上的雪,却摸到一手黏腻——不知是弹片还是碎石划开了额头,鲜血顺着眉骨流进眼睛,将米国士兵的身影染成一片模糊的红。
就在这视线模糊的瞬间,他仿佛看见山脊线上闪过几点红星,心脏猛地收紧:"是信号!段鹏他们来了?"西架米格-15战机如银色利箭般从云层俯冲而下,机炮轰鸣声响彻山谷,暂时压制住了米国的空袭。张皓跃看见其中一架战机的机翼上绘着颗鲜红的五角星,星角处缺了个小口——那是上次空战时被F-86划伤的痕迹。"打得好!"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喊声混着战士们的欢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用力挥舞手臂示意进攻。
转过山坳时,医疗队的红星标志在风雪中明明灭灭。卫生员们抬着担架奔跑时,药箱里的镊子和剪刀撞出"叮当"声,像极了老家过年时的风铃。张皓跃将俘虏推给最近的卫生员,突然抓住对方手腕:"看好他,尤其是别让他咬舌!"他看见卫生员冻得发紫的手指上缠着半截绷带,那是昨天给伤员包扎时省下的纱布,此刻正被鲜血一点点浸透。
这时,三营长浑身是血地冲过来:"军长!东南方向有异动,分不清是敌是友!"张皓跃的心脏猛地悬起。他举起望远镜,镜片上的哈气瞬间凝成白霜。当看清雪幕中晃动的红星臂章时,喉咙突然发紧——段鹏正背着个重伤员,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齐腰深的积雪中跋涉,他的棉裤结满了冰甲,每走一步都要用力将腿从雪中拔出。特战队队员们组链,拖着装满急救箱和弹药箱的雪橇,在风雪中艰难前行。
"是自己人!"张皓跃嘶哑地喊道,"传令下去,火力压制,掩护接应!"他踉跄着冲下山坡,左腿的旧伤在剧烈运动下传来阵阵钻心的疼痛。段鹏浑身是雪地扑过来,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血水,睫毛上结满了冰碴:"军长!路上遇到小股敌人,耽误了点时间!"他身后的特战队员们纷纷卸下装备,有人立刻撕开伤员的衣袖进行输血,有人架起电台调试,天线在风中微微摇晃。
张皓跃拍了拍他的肩膀,发现这个铁塔般的汉子在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过度疲劳。"来得正好,"张皓跃指着俘虏,"米国搜救队有装甲车,你带两个小组绕后,炸掉他们的履带!注意他们的车载重机枪!""明白!"段鹏敬了个不太标准的军礼,转身时张皓跃看见他后颈贴着块膏药——那是他风湿老毛病又犯了。
龙国空军的护航战机赶到时,张皓跃正靠在岩石上换绷带。伤口的血己经和绷带冻在了一起,他咬着牙一点点撕开,疼得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段鹏蹲在他身边,默默递上一小瓶消毒酒精。"军长,您这手..."他看着张皓跃掌心那层厚厚的血痂,声音发闷。"少废话,"张皓跃抢过酒精往伤口上倒,剧烈的刺痛让他眼前发黑,险些栽倒,"去把那个王牌飞行员看好,别让他寻死。"
远处,米国搜救队的装甲车在雪地里打滑,履带卷起的雪雾中隐约可见士兵们慌乱的身影。张皓跃突然想起小时候在老家推铁环的场景,那时的铁环在青石板路上轻快地滚动,而如今这场战争,何尝不是在刀尖上滚铁环?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他握紧了重新缠好绷带的拳头,望向夜空——云层中,龙国战机的尾灯如点点繁星,照亮了这片被战火蹂躏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