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暮行垂下眼，发现她眼眸清亮，的确是不像有事的模样。
他稍稍宽了心。
只是……
秦暮行喉咙有些干，他看着宋姜叶，过了半晌才问出口：“姜叶，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他顿了顿，语调沉重：“如果你留下来，要遭这么多罪，我宁愿你回去。”
宋姜叶静静地听着，却摇了摇头。
“秦暮行，我跟你说过，上一世的宋姜叶，己经死了。”
她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笃定。
“我现在，就是宋姜叶。不是什么国师。我回不去了，也不想回去。”
“至于我现在遭的这些罪，”她垂下眼，随即又抬起，眸子里一片清寒，“是有人处心积虑地设计陷害。”
秦暮行心头一紧，他想起了秦老爷子出事，想起了种种诡异。
“是害爷爷他们的那伙人？”
宋姜叶“嗯”了一声。
“是他。”
她体内的禁制己经破了，那股被压制的感觉消失得无影无踪。
现在，她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出这个房间了。
宋姜叶掀开被子，打算下床。
秦暮行长臂一捞，扶稳她：“你身子还虚，慢点。”
宋姜叶穿好衣裳，活动了一下手脚，感觉身体里的力量比之前充沛了许多，之前被宁师祖震伤的内腑也彻底恢复了。
她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秦暮行跟在她后头。
院子里，太阳正好。
念念和小实两个小人儿，正扒在堂屋的门框边上，伸着小脑袋，小心翼翼地往这边看。
看见宋姜叶出来了，两个小家伙先是呆了一下，跟着眼睛都亮了。
“妈妈！”
念念头一个喊出声，像个小炮弹似的冲了过来，一把就抱住了宋姜叶的腿。
小实也跟着跑过来，紧紧地抱住了宋姜叶的另一条腿，小脸蛋在她裤腿上使劲蹭啊蹭。
“妈妈，你终于出来了！”
“我们好想你！”
两个孩子你一句我一句，声音里头都带着哭腔，抱着宋姜叶不肯松手。
宋姜叶弯下腰，一手一个，把两个孩子搂进了怀里。
“妈妈也想你们。”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那么点儿旁人听不出来的软和。
秦暮行站在边上，静静看着这一幕。
现在，这层隔着的东西，好像因为孩子们的出现，化开了一些。
姜柔和宋嘉远也从屋里头走了出来。
看见宋姜叶，姜柔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姜叶，你可算是回来了！这几天可把妈给急坏了！”
她快步走过来，拉着宋姜叶的手，从上到下地打量，生怕她少了一块肉似的。
宋嘉远也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几分担心。
“姜叶，身子好些了没有？那个……”
宋姜叶摇了摇头：“爸，妈，我没事了。”
宋嘉远面上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宋嘉远的大哥大忽然响了起来。
他拿起电话，说了几句，脸色就变了。
“什么？合约出了问题？好，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宋嘉远挂了电话，一脸急色地对宋姜叶和姜柔说：“港城那边的项目出了点急事，我必须马上赶回去一趟。”
他一边说，一边就往外走。
“爸。”
宋姜叶开口叫住了他。
宋嘉远己经耐不住性子，：“姜叶，这事儿真的很急，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宋姜叶己经到了他跟前。
宋姜叶抬起手，一记手刀砍在了宋嘉远的后脖颈上。
宋嘉远眼睛一翻，身子就倒了下去。
秦暮行一把扶住了他，才没让他摔在地上。
“姜叶，你这是……”
姜柔看着宋姜叶，又看了看晕过去的宋嘉远，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妈，你信我吗？”宋姜叶看着姜柔，声音很平静。
姜柔点了点头。
她这个闺女，跟旁人不一样。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儿，更是让她觉得想都想不到。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信她。
“妈，你看着爸，这几天，哪儿也别让他去，一步都不能离开。”
姜柔定了定神：“好，妈听你的。”
她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她能感觉到，事情很严重。
院子角落的阴影里，谢司祈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他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裳，气质温润，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首到宋姜叶安排好了一切，他才慢慢地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你回来了。”
谢司祈开口，声音清润，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辨的复杂。
他看着宋姜叶，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宋姜叶转过身，看向他。
她的表情很冷淡，没有半分见到故人的熟稔。
“谢少爷，”宋姜叶的声音更冷，“你根本就不是我师父。”
谢司祈脸上的平静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
他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有些错愕，又有些不解。
“你在说什么？”
“还要继续装下去吗？”
宋姜叶往前走了一步，逼近他。
“宁师祖让你来的？还是你本来就是他的人？”
他有些错愕地看着宋姜叶，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师父。
那些清晰得如同昨日重现的记忆，那些午夜梦回里熟悉的场景和对话，难道……难道都是假的？
被宋姜叶这样冷冰冰地，带着毫不掩饰的疏离和戒备对待，他心里头猛地涌上来一股说不出的难受，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闷得慌。
他是真的觉得她熟悉，那种感觉，不是假的，是刻在骨子里头，融在血脉里头的。
谢司祈想张口解释，却见眼前人冷然转身，不再与他多说一句。
他垂下头，敛去唇角蔓延出来的苦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