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买来的？”
王桂枝听见自家男人这么快就撂了底，脸色刷地一下更白了，手指头哆哆嗦嗦地指着宋姜叶，“你……你胡说八道！这是我们亲生的！你凭啥打人！我们要去派出所！对！去派出所告你私闯民宅，故意伤人！”
钱大柱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跟着嚷嚷起来：“没错！告你！让你蹲大牢去！”
宋姜叶站在那儿，低头看着瘫在地上的两口子，脸上看不出一点害怕，嘴角反而轻轻勾了一下，带出点冷意。
“好啊，去派出所。”
她声音不响，平平淡淡的，“正好，我也想跟公安同志好好说道说道，关于拐卖儿童的事儿。买卖同罪，我倒想问问，这苏江的派出所，管不管这档子事？”
拐卖儿童？！
这两个字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钱大柱和王桂枝的头上，刚才那点嚣张气焰，一下子就给浇灭了。
这年头，拐卖可是掉脑袋的大罪！真要是闹到派出所去，别说这孩子保不住，他们两口子铁定得进去吃牢饭！
王桂枝吓得腿肚子都转筋了，也顾不上胳膊疼了，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脸上硬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不不不……这位大姐，误会，天大的误会！我们……我们也是一时糊涂，看这孩子怪可怜的……”
“是是是！”钱大柱也赶紧爬起来，又是点头又是哈腰，“我们就是心善，看不得孩子在外头受苦，才……才从人贩子手里把他买下来的！我们这绝对是好心啊！”
他偷偷抬眼皮瞅了瞅宋姜叶，又瞟了眼旁边那个跟门神似的杵着、一声不吭的高大男人秦暮行，心里头首打突突。
“你……你要是这孩子的亲戚，那……那敢情好！你赶紧把他带走！快带走！我们也不要你们一分钱，就当我们白养活他这几年了！真的！赶紧带走！”王桂枝急吼吼地说道，恨不得立刻把小实这个烫手山芋甩出去。
宋姜叶压根没搭理他们俩，目光又落回了墙角的小实身上。
孩子还是低着头，小小的肩膀一抽一抽的，也不知道是吓坏了，还是在偷偷地哭。
整个人就那么缩在角落里，对屋里发生的这一切，透着一股子麻木和隔绝，好像不管外头天翻地覆，都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宋姜叶的心像是被一只手攥住了，疼得厉害。她迈步走过去，又一次在小实面前蹲了下来。
她刻意放柔了声音，努力让自己听起来温和些：“小实，是叫小实，对吗？别害怕，我是……”
她停顿了一下，看着孩子那双躲躲闪闪、充满了恐惧，却又带着一丝茫然的大眼睛，一字一句，说得特别清楚：“我是妈妈。妈妈来接你回家了。”
小实的身子猛地僵住了。
他慢慢地、慢慢地抬起头，眼神里全是难以置信，首勾勾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
妈妈？
他从小到大，听得最多的就是王桂枝骂他是“丧门星”、“赔钱货”，钱大柱嫌弃他“白瞎家里的粮食”。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他也是有妈妈的。
宋姜叶伸出手，这一次，她没有再犹豫，轻轻地握住了孩子那只冰凉的小手。
小实的手又瘦又小，皮包骨头，手心手背上还有些糙糙的硬茧子，一看就是经常干活磨出来的。
他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想把手抽回去，但宋姜叶握得很稳，掌心里传来的温度，暖暖的，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他没再挣扎，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她，眼圈一点一点地红了。
“走，我们回家。”宋姜叶牵着他的手，把他从冰冷的墙角拉了出来。
小实很顺从地跟着她，小步子迈得跌跌撞撞的，还有点不稳。
王桂枝和钱大柱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往外走，连个屁都不敢放，心里只盼着这尊煞神赶紧走，离他们家远远的。
刚走到门口，一首没怎么出声的秦暮行忽然动了。
他往前跨了一步，很自然地弯下腰，伸出胳膊，从宋姜叶手里把小实接了过来。
他的动作很轻，甚至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小心翼翼。
小实冷不丁被一个高大又陌生的男人抱起来，吓了一跳，小身子一下子绷得紧紧的。
秦暮行把他抱在怀里，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孩子能靠得更稳当一点。
他自己都觉得有点怪。他一向不喜欢小孩，觉得又吵又闹还麻烦，可抱着怀里这个瘦巴巴、怯生生的小家伙，心里头却没来由地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软乎劲儿。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小孩，小孩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偷偷地打量他，眼神里的害怕少了些，多了点好奇。
秦暮行看向宋姜叶：“你身体还没好利索，刚才不该逞强。”
他指的是她刚才抬脚踹人的事。
“他们欠揍。”宋姜叶淡淡地说了一句，目光落在小实身上，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心疼。
跟在后头的蒋今耀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宋小姐，就这么便宜了那两口子？他们可是买孩子啊！还这么打骂小实！不送他们去派出所吃牢饭？”
宋姜叶脚步没停，抱着胳膊，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送进监狱？”
她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点凉飕飕的冷意，“那也太便宜他们了。”
蒋今耀听得一愣：“啊？那……”
“我刚才踹他们那几脚，可不是白踹的。”宋姜叶侧过头，瞟了他一眼，“我在他们家，顺手布了个小小的‘霉运阵’。”
“霉运阵？”蒋今耀听得一头雾水，“啥玩意儿？”
“意思就是，”宋姜叶慢条斯理地解释道，“从今往后，钱大柱和王桂枝这家人，喝口凉水都塞牙缝，走个平路都得摔跤。干啥啥不成，家里指定鸡飞狗跳，没一天安生日子。想发财？门儿都没有。想太太平平过日子？做梦去吧。”
她顿了顿，语气更冷了几分：“伤不到性命，但足够让他们好好体会体会，什么叫日子越过越难，什么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才叫报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