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接送进监狱，管吃管住，蹲几年就出来了，那算什么惩罚？
让他们在日复一日的倒霉和绝望里头挣扎，眼睁睁看着自己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双胞胎儿子跟着一起受罪，却一点办法都没有，那才是真正的折磨。
蒋今耀听得目瞪口呆，后脊梁骨都有点发凉。
乖乖！这宋小姐看着清清冷冷的，不声不响的，下手可真够狠的！
不过……对付钱大柱王桂枝这种黑了心肝的坏种，就得用这种法子！解气！
秦暮行抱着孩子走在前面，听到宋姜叶的话，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但什么也没说，继续往前走。
回到招待所。
宋姜叶先去打了盆热水，拧了条干净的新毛巾，仔仔细细地给小实擦脸、擦手。
招待所房间里那盏昏黄的灯泡下，洗干净了脸的小家伙，露出了清秀的五官轮廓，眉眼之间，果然跟宋姜叶有七八分的相像，只是实在太瘦了，脸上一点肉都没有，下巴尖尖的，衬得那双眼睛格外的大，也格外的空洞。
“小实，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告诉妈妈。”宋姜叶挨着他坐下，声音放得又轻又柔。
小实低着头，还是不说话，两只小手紧张地抠着自己身上那件破旧衣服的衣角。
宋姜叶心里叹了口气，伸出手，轻轻解开他身上那件带补丁的旧褂子的扣子。
衣服才刚掀开一点，宋姜叶的动作就停住了。
褂子底下，那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小身体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全是新旧交叠的伤痕。胳膊上，腿上，甚至后背上，密密麻麻，没几块好地方。
一看就是长期被打骂留下来的印记。
宋姜叶的心像是被无数根细针狠狠扎着，又密又疼，眼眶一下子就红透了。
她从随身带着的布包里，拿出之前在医院开的那管活血化瘀的药膏，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沾了一点，轻轻涂抹在小实身上的瘀青处。
药膏凉丝丝的，带着一股淡淡的药草味。
小实感觉到妈妈温柔的动作，还有她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好闻的、干净的味道，鼻子猛地一酸，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噼里啪啦往下掉。
他怕被看见，赶紧抬起脏兮兮的袖子胡乱抹了两把，还嘴硬地小声嘟囔：“我……我没哭……是沙子……沙子进眼睛了……”
宋姜叶看着他这副故作坚强又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心都要碎了，伸手把他轻轻搂进了怀里。
“没事了，小实，以后有妈妈在，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小实僵硬的小身子在她温暖柔软的怀抱里，一点一点地放松下来，终于忍不住，把小脸埋在她的颈窝里，压抑了许久的害怕和委屈一下子冲垮了堤坝，发出细细的、带着哽咽的哭声。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了。
宋姜叶抱着小实，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着，扬声问了句：“谁？”
“我。”秦暮行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低沉平稳。
宋姜叶让小实自己在床边坐好，擦了擦眼角，起身去开了门。
秦暮行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两个鼓鼓囊囊的网兜。
一个网兜里装着崭新的儿童牙刷、毛巾、一个印着红花的小号搪瓷脸盆，还有一块方方正正的肥皂。
另一个网兜里是几件小孩穿的干净衣服，一套蓝色的卡其布小褂子小裤子，还有两双新的白线袜子。
“刚去供销社买了点东西。”秦暮行把两个网兜递给她，“先将就着用，还缺什么跟我说。”
宋姜叶伸手接了过来：“谢谢。”
秦暮行目光往屋里扫了一眼，看到那个坐在床边，正偷偷拿袖子抹眼泪的小家伙，视线停顿了一下。
然后他转回头，看向宋姜叶，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了一句：“孩子的爸爸呢？他……不管你们吗？让你一个人出来找孩子？”
宋姜叶听到秦暮行的问题，抱着网兜的手顿了一下，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语气也淡淡的。
“他啊……”她垂下眼帘，声音很轻，“就当没有吧。”
这什么意思？
是死了？
秦暮行和站在门口还没走的蒋今耀都愣住了。
蒋今耀心里头“咯噔”一下，忍不住就想：怪不得宋小姐一个人出来找孩子，原来是男人没了！这女人也太不容易了！一个人拉扯孩子，还得千里迢迢来找被拐的孩子！
秦暮行看着宋姜叶那平静无波的侧脸，心里头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堵闷感又涌了上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只是觉得，这个女人身上，似乎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心酸和苦楚。
“孩子，现在是我一个人的。”宋姜叶抬起头，目光落在屋里那个瘦小的身影上，眼神变得柔和了许多，“以后，也只是我一个人的。”
这话听得蒋今耀首撇嘴，心里暗骂那个死掉的男人不是个东西！就算死了，也不能让媳妇孩子受这种罪啊！看小实那瘦得跟猴儿似的样，还有那一身的伤，这当爹的活着的时候，指定也不是啥好玩意儿！
秦暮行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把话题转开了：“你这一趟出来的目的，算是达到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宋姜叶把网兜放到床边的桌子上，转过身看着他：“我得先带小实回趟家，安顿好他。等我身体恢复一些，就帮你找人。”
她看着秦暮行，眼神很认真：“这次强行施法找小实，对我损耗不小，需要时间调养。不过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不会食言。”
秦暮行“嗯”了一声：“不急。我己经找了五年，不在乎再多等些时日。你的身体要紧。”
他知道，她每一次“算”，都要付出代价。这次为了找自己的孩子，她连命都差点搭进去半条，脸色现在还白得跟纸一样。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宋姜叶点了点头。
秦暮行又看了眼屋里的小实，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蒋今耀跟在后面，也冲宋姜叶摆了摆手，带上了房门。
屋里只剩下母子两人。
宋姜叶走到床边，摸了摸小实的头：“走，妈妈带你去洗澡，洗得干干净净的，换上新衣服。”
招待所有公共的澡堂，虽然简陋，但也能洗个热水澡。
小实听到要洗澡，小脸一下子就红了，扭捏着小声说：“妈妈……我自己可以洗……”
在钱家，他从来都是自己随便冲冲，有时候几天都洗不上一次。王桂枝嫌他费水。
宋姜叶笑了笑，牵起他的小手：“妈妈帮你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