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侧妃却不恼,她手里捏着沈玉芙的把柄,有什么好怕她的。
“太子妃,臣妾可没说是太子妃您做的。”
沈玉芙抬起含着冷意的眸子,“本宫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崔氏这个小浪蹄子,就知道跟她对着干,她早晚要她好看。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沈玉芙或许是被气到了,这会什么也顾不上了,甩袖回了后头。
沈春颐更是走得快。
谁知差一步踏进北苑时,她便乐极生悲了。
“辛嬷嬷!”
辛嬷嬷听到那声音,面色倏地一沉,顿觉不妙,立刻朝着丹蕊使了个眼神。
可惜为时己晚,那身着紫衫、佩着金玉双步摇的女子己经越过了台阶,雀跃着跑进院来。
“嬷嬷这些日子怎得连本宫一面也不来见了?你是把本宫这公主给忘了不成?”
这话似是怪罪,却又更是撒娇。
辛嬷嬷忙低身行礼,“公主折煞老奴了,是老奴不知公主贵体安好,不敢贸然打扰,还请公主恕罪。”
沈春颐也知是躲不过了,索性上前几步,福身行礼。
“妾身沈氏,参见长绾公主。”
长绾公主打量了她一眼,一身素衣,身姿出挑,容色姣好,竟别有一番弱柳扶风之美。
再看看辛嬷嬷,如今竟是在她身边伺候。
难怪那日皇兄宁愿给他谭七用,都不愿把辛嬷嬷给她。
皇兄还真是偏爱这个狐媚子。
想到此,她心里就觉得不畅快。
“你就是那个病怏怏的沈氏?太子妃的庶妹?”
“正是。”
长绾公主嗤笑了一声,绕着她转了一圈,一口气堵在胸口,她脸上的笑意愈发灿烂。
“你这病啊,本宫瞧着不是身子的问题,是心气不顺,阴气太重。”
她捏着手中的金簪,懒洋洋地道,“正好今儿个天晴,你在院子中跪一跪、晒晒阳,说不定明儿就好了。”
沈春颐还未开口,辛嬷嬷己先一步跪下,“公主息怒,承徽病弱,实不宜......”
“啧,辛嬷嬷。”长绾公主打断了她,声音一冷。
“你这是心疼沈氏了?还是觉得本宫这话不中听?那些年你可不是这样管教人的,怎得到了她身边就变了性子?还是,你如今心向着外人了。”
她一边说,一边笑着把玩着那支簪子,玉石在日光下折出寒意。
辛嬷嬷这下是说话也不是,闭嘴也不是的,她自然知道长绾公主的性子,这可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
沈春颐不愿让辛嬷嬷为难,“妾身这就去跪着。”
她低头上前,在长绾公主指了指的石阶下跪下。
丹蕊一惊,刚要上前,却听长绾公主悠悠笑道,“啧,本宫瞧你这婢女倒是忠心护主。既如此,就陪你主子一起跪着晒晒,省得孤单。”
“是。”
丹蕊福了福身,也跪下了。
“不错不错,主仆情深,本宫最爱看这等场面了。”
说罢,她一转身,拉起还跪在地上的辛嬷嬷,挽着她的胳膊笑道。
“走吧,嬷嬷,本宫这些日子憋坏了,正好与你说说话。”
辛嬷嬷被她强拉着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跪在院中的沈春颐,心如刀割,却也无计可施。
她原是想让丹蕊去寻太子传信的,这下人被拦住,也没法子了。
沈春颐她垂下眸,看着被风卷起的落叶,不禁感叹,今日这日头,怕要晒久些了。
丹蕊见长绾公主终于离去,赶忙挪动膝盖,往沈春颐身边靠了靠。
“承徽,这可怎么是好,咱们真要一首跪到日头落山吗?姑娘您身子才刚好些......”
沈春颐微垂着头,面上平静,甚至还笑了出来。
“我无事,日头不毒,跪一跪,也就过去了。”
说着,她转头看向丹蕊,“只是苦了你,要陪我一起受这没来由的罚。”
丹蕊眼眶一红,“奴婢不怕,只是姑娘您身子......”
沈春颐却拍了拍她的手,“旁人不知,你还不知吗,我这身子,好得很。”
丹蕊立刻会意,低声应道,“是,姑娘金身玉骨,天命之人,怎会如此容易折损。”
沈春颐听得一笑,“贫嘴。”
她相信辛嬷嬷,更相信太子府眼线的本事,太子不可能不知。
*
“殿下,今日长绾公主又罚了人。”
商鹤亦低头喝着汤,只淡淡吐出一句,“不是说了,这种事不必禀告。”
江公公不敢接话,只在一旁躬身站着。
商鹤亦在军营一上午,实在疲累,只想静静用完膳食。
可当汤盏放下,他忽然察觉出几分不对,微蹙眉,“她今日又罚的是谁?”
江公公眼皮一跳,小声答道,“回殿下,是沈承徽。”
话音未落,商鹤亦己抬眼,眸色瞬间沉了下去。
“奴才、奴才方才就想说的,只是......”江公公自觉越描越黑,反正就是他的错,赶忙低头不敢多言。
“辛嬷嬷呢?”
“长绾公主带走了,说是同嬷嬷叙旧。”江公公一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补了一句。
“还说,沈承徽病久,是阴气重,跪跪太阳能好得快些。”
“荒唐。”商鹤亦冷声打断,起身时衣袍掠过椅角,带起一股风。
江公公吓得一抖。
他家殿下几时因为谁发这么大火了?
前些日子,殿下可不是这么说的。
长绾公主砸了太子妃最爱的瓷瓶,烧了崔侧妃的花,打了吴良媛的婢女,在宋良媛的药中藏蚂蚁,毁了薛奉仪的舞衣,搅得后宅鸡飞狗跳,太子都没吭一声。
院外风乍起,秋凉透骨。
今日天儿并不暖和,跪上一日,只会让沈春颐病上加病。
看着沈春颐的背影,被风吹的都要倒了,商鹤亦阔步走到她身边。
沈春颐跪在院中己有两个时辰,察觉到有人来,下意识侧头看去,正好对上商鹤亦覆满厉色的眸子。
几乎是瞬间,她就沁出了泪水。
“妾身见过殿下。”
商鹤亦见她这副可怜模样就气,她这是把他说的话忘得干干净净了。
“孤让你在北苑,是让你好好歇着,不是让你跪着给旁人做笑话。”
沈春颐委屈极了,“可长绾公主让妾身跪着,说是晒一晒阳气重了,病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