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的时候,都是机缘巧合。
叶春光在办公室为如何给赵成石送礼,一筹莫展的时候。办公室主任殷素贞敲门走进来,刚想张嘴汇报一些工作,看到叶春光愁眉苦脸,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叶春光问了一句:“殷主任,有事吗?”
殷素贞本来想说什么什么事,但看到院长有些烦恼,想说出的话,又咽了回去。转口说了一句,:“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院长这头有啥需要我做的。”
殷素芬是什么人啊,虽然是护理中专出身,但是从阅历、从心机到头脑,那都是一顶一的。不然一个护士从病房,能够升为护士长,最后搞行政,做到办公室主任,那是一般人吗?别的不说,察言观色那绝对是一顶一的。
就在她在用想来看看院长有什么事这句话搪塞的一秒两秒钟过程中,她就体会到了叶春光大概是为钱发愁。这个钱干什么用呢?肯定不是单位的事情。单位的事情都是公事,无非打个报告、写个请示,请计财处或者是厅长那些关键人物吃顿饭,用公家的钱送点礼,能成则成,不能成也无所谓。毕竟公家的事跟个人事情相比,没必要付出那么大的心思。
而且叶春光也不是当年的叶春光。这五、六年在这医院屁股坐稳了,稳得就像烙铁焊在了那把椅子上一样,谁也动弹不得,除非他自己想挪窝,不然没有人能撼动他的位置。
他在兰河医院那是一呼百应。上上下下见着叶春光都像见着神灵一样,毕恭毕敬。
叶春光张嘴说的话,从班子到中层,到底层,哪有敢反驳一句的?他的话那就是圣旨,用东北话说绝对好使。
殷素贞也听过赵成石儿子要结婚这个消息,今天她这脑袋快速的以5G的速度开动脑筋的CPU,高速运转,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叶春光为钱发愁的原因肯定跟赵成石儿子结婚有关。
所以殷素贞接着试探着问了一句:“院长,你听说了吗?赵厅长的儿子最近好像要结婚。”
叶春光眼睛一亮:“听说了。”
殷素贞接着又试探着往前问了一句:“那院长你多少还不得随点礼啊。”
叶春光搪塞了一句:“上下级,象征性的随点就行了。”
殷素贞看出了叶春光说的不是心里话。
这个时候就是一个人能不能跟领导站在一起,关键时刻能不能为领导出谋划策,能不能为领导解决问题,也是你今后能不能在你现有的位置上坐稳,甚至于得到提拔的关键。能否跟领导能够站在一条线。成为一个战线,甚至于成为兄弟,成为家里人,就看你的能力水平了。
殷素贞这个能力水平是完全具备的。
所以她换了一种口气:“院长,我说句不该说的话。”
她停住了,卖了个关子。叶春光笑了一下说:“说,说!”
殷素贞这才接着说:“院长,咱们医院近几年得到这飞速的发展,可以说是我们建院50年从来没有过的,达到了辉煌的顶点。无论从我们的医疗质量、护理质量,还是我们的业务收入,以及在全国的影响力......”
殷素贞还想把这些成绩再拔高一点,叶春光摆了摆手:“都是大家干的,都是大家干的。”
殷素贞知道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可以了,过犹不及。
领导己经摆手说都是大家干的,实际上是不太想听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
殷素贞急忙打住了这个话头,转过话头说:“”这些成绩都是院长您到来以后取得的,但是也离不开赵厅长的支持。所以赵厅长儿子结婚不仅是他个人的事,也是医院的事...”
“既然是医院的事,那我们第一,不能太小气,拿的太少,让人笑话,也表达不了我们医院全院职工的心意,二,这个钱也不能院长你自己出,因为这是公事。所以我觉得,院长,你就应该定个数,剩下的工作,如果你要信得过我,我去把这个事情落实。”
一句话点醒了叶春光,对呀,钱可以从自己手过,但是这个钱从哪出?那就从医院出吧。医院财务肯定是不行的,业务收入都是有账的,况且这些事情它也不可能从账上出。从账上走,既害了自己也害了赵成石。但是这些年,这些药商、器械商他们都挣得盆满钵满,为医院做点贡献也未尝不可。
这个事情是由谁来做?药药剂科主任不合适,设备科长也不合适,办公室主任真就是唯一的人选。
想到这儿,叶春光点了点头:“殷主任想的周到,在我们所有的中层干部里,殷主任是班子最得力的助手,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向厅里举荐,让殷主任有发挥更大作用的岗位。”
殷素贞受宠若惊,连连点头:“谢谢院长,我这个位置就很好了,我一个女同志,过几年就退休了。也不谋求更高的职务了。”
殷素贞知道,再往下说,容易节外生枝,见好就收吧。所以她急忙对叶院长说:“院长,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办好,有什么进展,及时向您汇报。”
叶春光点了点头,殷素贞退出了房间,随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叶春光向后一靠,仰在了老板椅上,西肢伸展,他长舒了一口气,解决了一件棘手的大事。
既然公家出这个钱,那就一定会打动赵成石。就如同水里投石,你不使足了力气用尽全力搬块大石头,能溅起大的水花吗?
叶春光就想在赵成石的心里溅起这个大水花,让他心旌荡漾,久久不能忘怀。
殷素贞从叶春光的办公室出来,随手给药剂科主任关雨打了个电话。
药剂科主任关雨早年毕业于沈阳药学院,纯粹的科班出身。听到办公室主任殷素贞的电话,颠颠的跑了过来。
虽然药剂科主任和办公室主任是平级,但是位置却有天地之别。药剂科进药发药。纯粹的医技科室。办公室不一样。办公室是全院协调统领的科室,院办主任相当于半个院长,有的时候这些副院长在院长那都不一定有办公室主任好使。院长的吃喝拉撒,家里家外,个人生活,需要人的时候,需要物的时候,需要帮忙的时候那都得由办公室来进行协调解决。关雨明白这个道理,急急的跑到了殷素贞的办公室。
“殷主任有什么指示?”
殷素贞嘻嘻一笑:“哎 ,关主任,哪有什么指示。你是老大哥,我这个就是上指下派,领导交代点活,我自己也完不成。所以说想找大哥商量商量,求大哥助我一臂之力。不然的话,我在院长这也交不了差呀?”
关雨急忙说:“殷主任言过了,有工作你就布置,需要我做啥就明说。咱们工作这些年...”
殷素贞摆了摆手,起身走到门口,把办公室的门关严,回来对关雨说:“关主任快请坐。”
关雨坐到了沙发上。
殷素贞拽了一把椅子坐到了他对面。
关雨有些紧张。什么事情这么严密,好像在商量什么军机大事。
他抬头看着殷素贞,殷素贞缓缓地说:“关主任,你也知道,咱们医院这些年的发展,都全倚仗着厅里的支持。没有厅里的支持,咱们也发展不到今天。”
关雨点头说:“那是那是。”
“现在呀,厅里有一点难处,需要点资金。”殷素贞压根就没有提赵成石儿子结婚的事。这就是行政经验。殷素贞无形中就规避掉了今后会出现的问题。
顶尖的行政高手就是不该说的不说,该说的说到位,有的时候即使不说也能够让对方体会到,这就是高手。
所以她没有提赵成实的事情,就是说厅里需要用一些钱。
关雨他是一个知识分子,脑袋木,不会急转弯。就像赵本山的小品说的:母猪撞树上了,你撞母猪上了吧?
这脑袋就是这样子的一根筋。
他说了一句:“厅里用钱,那得找财务啊。”
言外之意厅里用钱你找我药剂科干啥?这句话殷素贞听了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关主任,这些年,你们药剂科接触过这么多的药商。药商在咱们医院挣了多少钱,你是心中有数的。你们药剂科从上到下得了多少奖金?你也是知道的。”
殷素贞提奖金的问题,就实际上是在点关雨:你不要以为你们进药吃回扣,我们上上下下不知道?找你商量是给你面子。你还提到财务科财务科能解决,我找你干嘛?
看来对于这些一根筋的人,你还真就得把话往明了说,让他知道咋回事。
所以殷素贞往下又说了一句:“药商逢年过节的往你们药局跑,职工是有反映的,院里对这件事也是非常重视。”
这句话点到了关雨的痛处。
医院进药药剂科主任是第一道门槛,是绕不过去的一道坎儿。
这药能进到医院里。首先要打通药剂科主任这关,再就是院长,然后再找一个病房的主任提计划,提要求,最后上药事管理委员会通过。
实际上药事委员会就是一个摆设,一个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