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下里顿时一阵议论声。
“这不是婚礼吗，怎么这音乐跟办丧事似的？”
“这也太不吉利了。”
……
方孝文和杨柳同时停下脚步，方孝文皱眉看向方孝敏。
“你怎么回事？”
方孝敏也怕是自己弄错，忙着关掉录音机，将磁带取出来，看看封面。
“我没放错啊？”
录音机关掉，音乐声还在继续。
方孝文感觉到不对，转脸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不远处。
唐云时抱着岁岁，唐云时捧着奶奶的遗像。
一家三口都是一身黑衣，胸口戴着白纸花，表情肃穆。
二人身后是大杂院的街坊邻居，和王姐等与唐云锦要好的职工姐妹。
有人抬着花圈，有人抱着折好的元宝和纸钱。
一个半大孩子手里提着录音机，哀乐的声音就是从这台录音机里放出来。
“唐云锦！”方孝敏皱着眉毛跑过来，“你想干什么？”
唐云锦停下脚步：“我想干什么，你还管不着。”
“全给我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方孝文气骂着冲过来，想要去抢那半大孩子手中的录音机。
唐云时一把将那孩子拉到身后，和几个邻居小年轻一起挡在前面。
“干吗，欺负小孩儿啊，有种哥几个陪你操练操练？”
王秀芬生怕儿子吃亏，仗着自己上了年纪，冲过来母鸡护崽似地挡在前面，抬手指住自己的头。
“想打人啊，有种照这儿打！”
“怎么，倚老卖老想碰瓷啊，你们让开，我来会会她。”
苏奶奶将几个小年轻推开，拉拉身上的蓝布外套，挺胸抬头站到王秀芬面前。
苏奶奶岁数比王秀芬还大，在居委会多年，别看现在头发都白了，嘴皮子可是厉害得很。
和她打嘴架，王秀芬就没赢过。
看到苏奶奶出马，王秀芬顿时气焰矮了半截。
看一群人闹哄哄的，杨柳也忍不住，气冲冲提着婚纱冲过来。
岁岁早就在等她，看到杨柳走过来，小家伙小手一抬，将手上抓着的一大把纸钱用力砸过去。
【来来来，本宝宝送你一个地府超级大红包。】
纸钱分扬，如一场大雪。
好巧不巧，一枚纸钱刚好挂在杨柳头顶的塑料头花上。
王姐家的小女儿昨天刚看过电视，上下打量穿着白婚纱，嘴唇涂得殷红的杨柳一眼，胆怯地缩到母亲身后。
“妈妈，妈妈，她好像《聊斋》里的女鬼。”
哈——
西周一片哄笑。
杨柳抬手扯下头上的纸钱，气得当场跳脚。
“唐云锦，你是来故意捣乱的是不是？”
“这话说的。”唐云锦慢条斯理地帮岁岁正正胸口的小纸花，“你结你的婚，我办我的丧宴，我怎么就捣乱了？”
杨柳的几个小姐妹围过来，对着唐云锦指着鼻子训斥。
“人家办婚宴，你来放哀乐，你不是捣乱是什么？”
“识相的赶紧走，别在这找不自在。”
“人家杨柳爸爸可是领导，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
这功夫，坐在后面车上的杨柳父母也下了车。
杨爸爸高声喝住众人，上下打量唐云锦一眼。
“这位同志啊，今天是我杨某女儿结婚大喜的日子，你们这样捣乱，是不是过分了些啊？”
“您可千万别误会。”唐云锦一笑，“虽说我方孝文是我前夫，抛妻弃女，您女儿勾搭他婚外情，那都是过去的事情。现在我和方孝文己经离婚，桥归桥、路归路，我们就是来吃饭，这不犯法吧？”
不想让父亲知道方孝文的底细，杨柳可一首瞒着，从来没提过方孝文结过婚的事。
别说杨家亲朋好友，就连杨家父母也是丝毫不知情。
听唐云锦说出真相，杨爸爸错愕地怔住。
西下里顿时一阵议论声。
“不会吧，原来是个二婚的。”
“抛妻弃女，这种男人哪儿能要啊？”
“啧啧……杨家这姑娘也真是，人家都有孩子还勾搭。”
……
杨爸爸皱眉看向方孝文和杨柳。
方孝文心虚地低下头，杨柳扶住父亲的胳膊，开始倒打一耙。
“爸，不是这么回事，是她唐云锦出轨在先，孝文也是受害者。”
“是啊，亲家。”王秀芬生怕这门婚事被唐云锦搅黄，“您可别听她胡说八道，她就是……嫉妒咱们小柳。”
“嫉妒？”唐云锦冷哼，“她嫁的是我唐云锦不要的二手货，我有什么可嫉妒的？”
“我确实是和唐云锦结过婚，可是离婚不是我的错。小柳刚刚说的都是事实，”方孝文抬手指住岁岁，“这个孩子就是她偷人生的野种。”
为了自己的面子，方孝文毫不犹豫地将脏水，泼到唐云锦和自己的亲女儿身上。
看方孝文说的有鼻子有眼儿，人们的目光纷纷落在唐云锦和岁岁身上。
“难怪一脸狐媚子相，差点被她骗了。”
“还好意思抱着女儿来，真是不要脸。”
……
看着众人抹黑自家姐姐和岁岁，唐云时哪里忍得住？
“你们少胡说八道，姓方的，今天我他妈的就是进去蹲大狱，也要弄死你！”
将奶奶的遗像往旁边人怀里一塞，唐云时上前一步，挥手就是一拳狠狠砸在方孝文脸上。
随后，又是一脚狠狠踹在方孝文小腹。
方孝文后退两步，一屁股跌在红毯上，血当场就从鼻子里淌出来。
“云时！”
唐云锦冲过来，一把拉住唐云时的胳膊，将他拉回来。
“姐，你放开我。”
唐云时正在气头上，瞪着方孝文，一对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我姐对你们方家掏心窝的好，你们配吗你们，今儿我要把你们姓方的全他妈弄死，大不了我他妈偿命！”
被唐云锦抱在怀里的岁岁，抬起小手撑住小脑门。
【舅舅啊舅舅，人家这是给你挖坑，你怎么真跳啊，这不是主动给人家送把柄吗？】
“你给我冷静冷静。”
唐云锦用力将唐云时推到身后，苏奶奶等人忙着冲过来拉住他。
这功夫，杨柳等人方孝文扶起身。
杨爸爸斜他一眼，沉着脸看向唐云锦。
“当众打人，这可是犯法！”
以他的心智，当然也看出是自家女婿不地道。
只是事情到了现在，为了保全自己和女儿的脸面，杨爸爸也只能帮着方孝文。
方孝文抬手抹一把鼻子下面的血水，冷笑着站起身。
他了解唐云时的脾气，也知道冲动是唐云时最大的弱点，刚刚他就是故意挑衅。
“爸，今天大喜的日子，您别动了火气，我来和他们说。”
方孝文安抚杨爸爸一句，站到唐云锦面前，压低声音。
“唐云锦，你现在就去向杨柳和杨局认错，乖乖承认这孩子是野种，要不然我马上报警，你弟弟打人进局子的事写进档案，前程可就别想要了。”
将方孝文的话听到耳朵里，唐云时也意识到自己中了方孝文的套。
心中一阵后悔，他哑着嗓子大喊出声。
“姐，别听他的，大不了就是局子里蹲几天，你没做过那种事，岁岁也不是野种，你不许认！”
方孝文阴笑：“唐云锦，你可想清楚，我只数到三。”
他知道，唐云锦有两个软肋：一是岁岁，一是唐云时。
认准她会妥协，他一脸得意地竖起一根手指。
“一！”
岁岁不以为然地扬扬小眉毛。
【麻麻别怕，舅舅这一拳轻伤标准都算不上，根本不会留案底。接着干他！】
啪！
唐云锦抬起右手，狠狠一巴掌抽在方孝文脸上。
“这一巴掌我是替岁岁打的，岁岁不是野种，你别想把脏水往我身上泼，我不认，我也不会道歉。”
“很好！”方孝文抬手抹一把唇角的血水，“小敏，打电话报警。”
“好嘞，我这就去。”
方孝敏转身准备进饭店打电话。
人群外，清亮男声，不怒自威。
“等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