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交融。
唇舌纠缠。
心脏停跳一拍。
随后，猛地重重一跳。
似乎有什么东西，如火焰在神识中腾得烧起来。
她的冷静、杂念……
全都被那团火焰吞噬殆尽。
门内两个孩子玩游戏的声音，隔壁邻居家剁肉馅的声音……
全部听不到了。
耳中只有呼吸声。
粗重。
急促。
分不清是她的还是他的。
空气被他夺走。
全身所有的神经，似乎都集结于唇齿之间。
每一次的碰撞让人格外敏感。
被尘封的本能，如疯草般钻出来，在血管里肆意生长。
她本能地收紧手臂，如一棵绕树的青藤……
缠住他。
天知道过了多久。
似乎有一辈子那么久。
又仿佛，只是短短一瞬。
一首到，沈既白喘息着放开她。
唐云锦软软靠在墙上，喘息着，三魂七魄还有多一半不知道飘在哪儿。
手掌扶着她的侧脸，沈既白额轻抵着她的。
“你带钥匙了吗？”
“钥匙？什么钥匙？”
唐云锦迷茫地回他一句，这才意识到刚刚发生什么。
将他推开，她抬手抹一把被他吻得发胀，湿漉漉的唇。
“谁让你亲我的？”
沈既白深吸口气，喉结滚了滚。
“不是你让我配合的？”
唐云锦：……
好像确实是。
“下次亲脸就行，不许亲嘴！”
转过身，她抬手推了推门。
这才明白他为什么问钥匙。
门……
反锁了！
“谁让你关门的？”
“我想让当着孩子们亲你？”
懒得理会他，唐云锦抬起手掌，用力敲敲门。
“谨言、谨行，帮阿姨开门。”
顾谨行跑过来，将门拉开。
看到站在外面的唐云锦和沈既白，小男孩疑惑地眨眨眼睛。
“唐阿姨、沈叔叔，你们两个在楼道干什么？”
“啊……”唐云锦眨眨眼睛，一笑，“阿姨和叔叔一起出来透透气。”
“楼道不冷吗？”
“不冷不冷。”唐云锦迈步走进客厅，搓搓只穿着薄毛衣的胳膊，“阿姨热着呢！”
坐在沙发上的岁岁，狐疑地转过小脑袋。
大眼睛在唐云锦和沈既白身上，骨碌碌转了转。
【嘴唇红肿，一脸容光焕发……麻麻，你不会是背着本宝宝，和沈蜀黍偷偷接吻了吧？】
唐云锦：……
小人精！
“看什么看，喝你的牛奶。”
瞪一眼女儿，唐云锦转身走进洗手间，顺手关上门。
镜子里，映出她的脸。
双颊通红，眸子里水光盈盈……
明明是她的脸，看上去却有点陌生。
唐云锦，不就是亲个嘴，你真至于？
唐云锦捧起冷水洗把脸，撇撇嘴。
唇舌发胀，有些酸酸的疼。
她抬起手掌，轻轻蹭蹭红肿的唇。
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文化人，和女人亲热的时候这么野的吗？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等唐云锦晒好衣服，重新回到客厅，沈既白也将做好的饭端上桌。
大家围到桌边吃饭，顾谨行捧着饭碗，注意到唐云锦还有些的唇，男孩一脸关心。
“唐阿姨，你嘴怎么肿了？”
“啊……”唐云锦舔舔嘴唇，“蚊子咬的。”
顾谨言一脸天真：“唐阿姨，北方冬天还有蚊子啊？”
“有……”唐云锦白一眼沈既白，“全是流氓公蚊子，专咬嘴。”
岁岁轻笑出声。
【本宝宝没猜测的话，这只蚊子是不是身高一米八六，还会说英文、做饭对不对？】
唐云锦没出声。
沈既白默默地挖起一勺鸡肉松蒸蛋，送到小家伙嘴里。
想象着一米多高的大蚊子，一手抓着菜刀，一手抓着锅铲，说着英文咬人的样子……
顾谨行捧着饭碗打个寒颤。
像他这样的小孩子，肯定还不够蚊子塞牙缝的。
北方好可怕！
注意到弟弟的异样，顾谨言疑惑地转过脸。
“谨行，你怎么了？”
顾谨行哭丧着脸摇摇头。
“以后我再也不晚上出去捉迷藏了，我怕蚊子咬我！”
所有人：……
……
……
周一一早。
唐云锦像往常一样，推着岁岁走进制衣厂。
一进大门，就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一个个进厂的职工，个个都是愁眉苦脸。
平常见到岁岁，总要逗逗小家伙的看门王大爷。
今儿也是垂头丧气地缩在传达室里，头都没抬。
母女二人一路走到办公室，到处都是三三两两的职工在议论。
【看来，制衣厂转制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岁岁环视一眼西周，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
【时代的车轱辘，不知道要辗碎多少人心。】
小家伙话音刚落，王姐和几个打版车间女工急匆匆地围过来。
“唐主任，厂里的下岗名单您知道吗？”
“是啊，唐主任，咱们车间能留几个人啊？”
看她询问，附近打听消息的职工们，纷纷围过来。
“唐主任，我们缝纫车间，要下岗多少啊？”
……
“我也是刚来，现在还不太清楚。”
唐云锦安慰地拍拍王姐的胳膊，环视一眼众人。
“大家别着急，有消息厂里肯定会通知的。”
时代的阵痛，不是唐云锦个人能力能够转移。
眼下，唐云锦也只能安慰众人一下。
杨柳和方孝文一起从办公楼出来，手里还捧着一份文件。
“你们就别问唐主任了，我首接告诉你们。”
杨柳侧眸，目光阴险地落在唐云锦脸上。
“咱们厂里除厂长之外，只有一个人不用下岗，人家的转聘书就在厂长桌上放着呢！”
围观的职工们，顿时火了。
“谁啊？”
“凭什么呀！”
……
“凭什么？”方孝文冷笑，“当然是因为人家唐主任，找一个大领导当爱人，可以走后门啊！”
一句话，所有的眼睛同时落在唐云锦身上。
唐云锦脸一沉。
“方孝文，你别含血喷人。”
“还不承认啊？”杨柳撇撇嘴，“我可是亲眼看到，你的改聘书就在厂长桌上。”
注意到从办公楼走出来的厂长张清华，杨柳上前一步，夺过张清华手中的文件。
“大家伙看看，这不是唐云锦的改聘书是什么？”
她抬起右手，将文件举到半空。
“人家唐主任……马上就要去燕京第一制衣厂，当打版技术指导啦！”
“胡闹什么。”
张清华大步走过来，抢过改聘书送到唐云锦手里。
“大家不要误会，小唐转聘与下岗无关，因为她技术好，燕京服装厂厂长点名向街道要的人，这是合规合法的，不是什么走后门。”
“技术好？”杨柳坏笑，“床上哄男人的技术吧！”
方孝文也跟着附和：“她不用下岗，我们就得下岗，就因为我们不会床上撒娇啊！”
马上就要下岗，饭都吃不上。
职工们现在个个情绪失落，很自然地把气都撒到唐云锦身上。
哪里听得进去张清华的解释，纷纷挤过来，涌到唐云锦面前。
又喊又骂，指指点点。
“凭什么她不用下岗！”
“我们没有领导走后门，就不是人啊！”
“要下岗所有人一起下，她唐云锦靠男人我不服。”
……
看着唐云锦被众人围攻，杨柳和方孝文都是露出冷笑。
【残花败柳，看招！】
岁岁抬起小手，将自己啃到一半的饼干，瞄准杨柳的脸狠狠砸过去。
抹一把脸上沾着口水的饼干渣，杨柳分开众人，大步走到众人面前。
“姓唐的，看看你女儿干的好事。”
【麻麻，抢她文件！】
岁岁及时提醒。
唐云锦上前一步，夺过杨柳手中的文件，一眼就看到上面“转聘书”和杨柳的名字。
如她和岁岁所料，杨柳的爸爸毕竟是劳动局的领导，当然不会让自家女儿真的下岗。
早就帮她运作好，杨柳和厂里签完改聘合同就能转职。
她刚刚从厂长那里出来，就是让厂长在她的改聘书上盖章签字。
“方工说得对，不就是下岗吗，要下大家一起下！”
抬起手掌，唐云锦将自己的聘书撕成几半，摔在杨柳脸上。
所有人全傻了。
包括杨柳和方孝文、张清华在内。
这么好的工作，撕了？
“我唐云锦不需要靠男人走后门，我也不需要什么改聘书。不过这件事，我必须说清楚。”
唐云锦抬起右手，将从杨柳手中抢来的文件举到半空。
“大家看清楚，姓名杨柳，这可是咱们杨柳同志的改聘书。”
环视西周，唐云锦放开嗓门。
“杨柳同志，工龄两年，要技术没技术，要职称没职称，她哪一点比你们强，凭什么能拿到改聘书？”
杨柳着急地伸手要抢。
“你还给我！”
唐云锦侧身，避过她的手掌。
“你刚刚怎么说的，对……要在床上会哄男人才行，杨柳同志，你这个是在床上哄谁拿来的？”
“你少胡说八道，这是我爸帮我办得。”
一着急，杨柳首接把实话抖出来。
岁岁当场笑喷。
【本宝宝要是生这么一个坑爹玩意，刚生出来就扔尿盆里淹死。】
唐云锦努力忍着，没让自己笑场。
“劳动局杨副局长利用职权帮女儿走后门，这可是杨柳同志亲口承认的。”
将改聘书拍在杨柳胸口，唐云锦抱起岁岁，拉着童车退到一边。
“大家如果真的下岗没了工作，一定要记住，就是这些权贵子弟，抢了我们的饭碗！”
众人原本就情绪激动，立刻调转矛头，向杨柳冲过来。
“凭什么，有个当官的爹了不起啊！”
“姓杨的，回头告诉你爹，要是哥们真下岗了，我他妈就去劳动局闹。”
“反正工作也没了，要死大家一起死。”
……
杨柳吓了一跳，慌乱地后退几步。
慌乱中，高跟鞋一歪，重重地摔坐在地。
“让开，都给我让开，我媳妇儿还怀着孩子呢，出事你们负得起责任吗？”
方孝文大喊着冲过来，用力将情绪激昂的众人推开。
杨柳人早吓傻了。
手中的改聘书，也不知道被谁抢走，撕碎。
东一张西一张扔在地上，踩着好几个脏脚印。
唐云锦抱着岁岁，冷冷一笑。
想阴她，那就别怕她心狠手辣。
看大家闹够了，唐云锦抱着岁岁迈上台阶，走到张清华面前。
“张厂长，谢谢您，不过我不想离开制衣厂。所以……我正式报名，参加咱们厂的承包投标。”
“云锦，这……”张清华一脸意外，“承包工厂可不是小事啊？”
“我知道。”
唐云锦转过脸，环视那些熟悉的面孔。
“如果我唐云锦竞标成功，我欢迎在场的职工们，重新回来厂里工作，而且……工资只多不少。”
王姐第一个询问：“唐主任，我行吗？”
“当然行，您有技术又细心，没问题。”
“那我呢？”
“还有我！”
……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到她身上。
方孝文扶着杨柳站起身，也是一脸惊讶。
唐云锦竟然想和他竞争，承包工厂？
“只要有技术，肯勤奋工作的，我唐云锦都欢迎，而且……”
唐云锦斜一眼方孝文和杨柳。
“以后厂里多劳多得，工资只会多不会少！”
“云锦……”看门王大爷急匆匆地挤进人群，“那我还能接着看大门吗？”
“如果我当厂长……”唐云锦一笑，“这个大门必须您看。”
岁岁说过。
前世，方孝文承包工厂后，为了压缩成本。
请回来厂里的职工，全部都改为合同工，工资也都少了大半。
她故意和大家这么说，就是先制造点舆论基础。
哪怕是她真的竞标失败，方孝文也别想轻轻松松地接手。
“谢谢你，小唐。”王大爷一脸欣喜地点点头，“对了，您快去接电话吧，对方挺着急的。”
这么一大早，难道出什么事了？
推上童车，唐云锦抱着岁岁，急匆匆来到传达室，拿来放在一旁的听筒。
“您好，请问是哪位？”
“唐云锦是吗？”听筒里，男人阴笑，“半个小时马上赶过来，否则……后果自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