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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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海上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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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微娘
作者:
三叶杂草
本章字数:
7704
更新时间:
2024-12-30

微娘因自认擅自砍杀了两人,本应处予重刑,但因为有众人联名上书,称其情有可原,强烈请求从轻发落,而张太守又慈悲为怀,最后只被判决以其认领的家产充公,以抵其罪。

她同小花又去衙门打探了几次,官差回应,“搜寻数次,具无匪首踪迹,有目击者声称‘疑似孙富之人,已乘船出逃海外’。官府将广发海捕文书,各处通缉。他在陆地之上,已无容身之地。”

吩咐微娘,“回家静候佳音,官府自会伸张正义。”

微娘苦笑,“家?哪里还有我家?没有了亲人,从此只有四海为家。”

微娘虽全身而还,但还是身无分文,全靠小花身上带的几两银子为生。

两人已暴露女儿身份,在当地已是人人皆知,无法安身下去。小花离家三年有余,微娘也很想念谢家父母,两人便决定回家探望。

沿着来时路,往回走,两人也不着急回家,只在路上走走停停,累了就拦便船搭乘一段。

一日赶路时,已近午时,太阳明晃晃的挂在空中,两人满头大汗,东张西望想找一个阴凉地方歇息。此时,随着一阵微风袭来,鼻子里飘进丝丝酒肉香味,两人顿时感觉饥饿难耐。

两人寻着香味走去百十来步,就看到一条竹篱笆夹出的小路,通向一户高高挂着酒招子的人家。

沿路往里走,尽头是一个院子,只见竹林围绕,凉风习习。院内四套桌子板凳,干净整洁,当中摆放。其中空着两桌,有一桌已坐着一对儿老少父子,正埋头“稀里呼噜”的喝面汤。

另一张桌子只坐着一个瘦小的白胡子男人,身上背着蓝布包袱,就着面条“巴咂巴咂”的喝酒,一只光脚,踩在凳子上,用手不停抠着脚丫子。

微娘两人赶忙找了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

“饭食只有面条,水开就可以下锅,牛肉和酒现在就可以上。”里面老板娘手上端着两碗淡茶放在她俩面前,边说道。

“不用酒,要两碗面条加牛肉”微娘摆手回答。

两人坐了一会,见水一时难开,就起身去了一趟茅房。回来时,那抠脚汉已不见了。

吃完面条,两人又往前赶路。太阳依旧毒辣,弯弯曲曲的土路上,只偶然遇到几个匆匆赶路的行人。

“哥,你看那里是什么?”小花眼力好,指着前面老远的路坎边,微娘伸头瞪眼什么也没看见。又往前走得一段,再看去,像是一个蓝布包袱挂在路坎的枝条上,只露出一些布头角角,大部分悬在坎下。

两人好奇走上前,就听见坎下传来一阵有气无力的哼哼声,不由得探头往下看去。

只见快有两人高的路坎下是一条水沟,沟底有一人站立,双手扒拉着沟壁上的小树杈杈想爬上来,但总是上得两脚又滑下去,如此几番,急的直叫唤。

此时见有人看他,赶忙高声求救。小花上前趴下,用手竭力往下伸,差一点把自已拽下去。好不容易,够着了那人的一只手,慢慢的拉上,微娘在后面扯着她衣服帮忙使劲。

两人同时用力“哎嘿”一声,那人带着一股酒气扑上坎来,顺势磕了三个头后想爬起来,却是站不稳当了,一只脚拖着不听使唤,只好一屁股坐下了地。

两人一看,这不就是刚才饭店里那个白胡子抠脚老头吗。

“咿,这位老哥,刚刚才看到你,还在喝酒吃肉,怎么一下子就掉沟里去了?”

“哎,不行了,年纪渐长,酒量渐消。这才喝了三碗酒出来,凉风一吹,就昏头昏脑的失足掉下了沟。看样子这老腿摔折了。”

他拍拍自已的一条小腿,坐在地上不起来了。

老头指着前面不远处一栋在竹林里若隐若现的屋顶说:“我去那里,那是我东家,今天从自家出来,明日要跟船出海。"

他叹了一口气,"哎,不该贪了几碗酒,变成这般模样。恩人兄弟俩还请好事做到底,扶我一程,去给东家陪个不是才好。”

微娘一听“出海”两字心中不禁一动。

那人一只手拉扯着小花衣角不放。

两人只好半拖半扶的把老头往他东家那里送。走一会儿歇一会儿,半个多时辰三人才满头大汗的来到大门口。

这时正好从里面急匆匆走出来一男人,看见他们大惊,“吴四,这是怎么了呢?好好儿的日头当当的,这么个熊样,这还怎么出工啊?我告诉老爷去。”气冲冲掉头进去了。

微娘和小花被坐在地下的吴四扯着裤脚不放,“两位好人,喝口水歇歇再走。”

他又指点着进去了的男人背影骂:“王仁,你算个屁!等我腿脚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一会儿王仁和着一个精壮小伙子一起出来,指着吴四吩咐道:“马六,你把他扶回房去。”

回头抱拳又对微娘两个说:“我们东家罗老板,请两位小哥进屋去坐坐,喝杯茶,有事相告。”

他说罢转身,带着她俩进了客厅坐下,喊一声,“吴妈,倒茶来,”又低声对两人说:“罗老板马上来,且喝茶等等。”就走出去了。

吴妈进来倒茶,看见是两个黑漆麻工的少年,不由得点头笑了笑。

一盏茶喝完,里面出来一矮墩墩、油腻腻的中年大叔,一看就知是王仁口中的罗老板。

微娘小花起身相迎。他满脸笑容,声音洪亮:“请坐,请坐,让两位小哥久等了。吃早饭没有啊?”

“才吃了,这时候来打扰你老人家,敢问罗老板是有什么事么?”

大叔用手掌心摩擦着下巴短须坐下说:“小哥俩提着包袱,是要去走亲戚,或者是去赶工啊?”

“无事可赶,也不走亲戚,是从家里出来,要出门去找份工做做。”微娘同小花也一起坐下。

“喔~,你兄弟俩,想找什么事做呢?有什么擅长的么?”

“小可曾是船工,自幼就同父亲一起跟海船往返于海内外。三年前,因为祖父仙逝,才下的船,回家去守孝。”微娘看那罗老板脸上,现出惊喜之色。

她接着说,“因父亲渐老,弟弟业已长成,就兄弟俩一起出门谋个生活。”

“之前,小兄弟是在哪艘船上做工呢?”罗老板说,“我也是跑的海运商船,大多老板我都知道。”

“宋家,宋老板家。”

“喔,就是那三年前,被海盗灭门的宋守仁,宋老板家吗?”

“是的,当时我们已经下船回家,没在船上。”微娘声音微微发抖。

“兄弟真是命大呀!”看她脸色不佳,罗老板不禁感慨,“自从那年,连接发生劫匪事件,各家船上都添置了一些刀枪,加强了防备,不过若遇强敌,怕也是不太济事。”

“那兄弟俩还愿意到船上做工吗?会不会有所惧怕?”

微娘摇摇头,“不怕,这种事情,听天由命而已。”

“太好了。”大叔双手一拍沙发扶手站起来,微娘小花同时一跳也站了起来。

大叔看她两人紧张,赶忙安抚,“坐下,坐下,我是想说,既然两位愿意做船工,我这里正缺人手。看你两个年轻心善,不比那吴四,他老是喝酒误事。”

“这位小老弟,还能跟着出去长长见识,如何?”老板看向小花,笑着问。微娘心中一喜,面上却没有露出太多情绪,只对着小花作出询问的神态,小花赶紧点点头。

微娘立马说:“行,反正我们也还没有个固定去处,到哪里都一样的,谋得过生活就行。敢问老板贵姓?一向走哪里贩货?”

“姓罗,罗开怀即是鄙人大名。一向走的外海,往返一次三年两载,很难预定,不知两位老弟是否将就得?我看老弟举手投足间具是斯文,敢问上过学堂不?识文断字不?会算算不?”

“上过两年私塾,会些简单的算术,因多年行走海外,能听懂很多不同地方语言。从母亲那里略学得些草医知识,能治得些小病小灾。"

她把手搭在小花肩上说,“就是我这小弟,不喜读书,大字不识一个,还请罗老板多多照拂。我们家中自有哥兄抄心,不消我兄弟俩挂念。”

罗老板大喜:居然无意间捡到宝。

双方满意,立字为证,不过是写上:主雇关系、工资待遇、生死自负、各自安好。然后签字画押,拍板成交。

罗老板看微娘签下自已大名:宋微,又一并帮小花也签上了大名:宋华。

“兄弟俩,也姓宋?”

“是的,我们一村子,全姓宋。”

罗老板看了微娘一眼,没有深问。

微娘和小花自此开始跟着罗老板,开始了海上生活。

上船前,船上小工们会收购一点小杂货搭带着出去卖,找一点外水,罗老板知道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说什么。微娘小花也跟着他们闲逛。

“这绸缎很好出手的,拿出去有几倍的利钱赚。”马六自已买了几匹,他是一个热心小伙,指点着要宋家兄弟也买些货物出手。

“这个小玩意,在外面也很受欢迎,你们可以少进一些货,拿出去反手即可翻倍。”他又入手得一箱扇子吊坠

微娘摇头谢他好意,她志不在此,也没有钱进货。罗老板没有预支工钱给她们,协议说的是三月一结,管吃管住。

眼见大家快全部搞好,挑的挑、抬的抬,要张罗上船时,微娘无意中看到,岸上垃圾堆边有人抛下了许多青呼呼硬梆梆、卖不掉的丑皮橘子,清口水在嘴里直要泛出来。

等到全部货物快要装完,微娘和小花已帮不上忙。

她灵机一动,急忙招呼小花过来,找来两个烂竹筐七手八脚的装上两筐。等所有货物都上了船,两人赶紧抬一筐搬上船,马六过来帮着扛上另一筐,两筐总有百十来斤,大家都看着笑。

两姐妹终归是女孩心性,想着自已当个零嘴吃,还不用花钱,就低头不管众人笑话,在船上找了一个偏僻角落,存放起来。闲暇时背着人,拿一个出来两人剥开分吃,酸的呲牙咧嘴,满口生津。

东家罗老板自已拥有一艘海船,带着妻儿老小常年以船为家。孩子就是船上生,船上长,起名就叫:罗弦。

四五岁的小罗弦正牵着圆滚滚的吴妈一蹦一跳的走着,吴妈紧紧的捏住他的手,嘴里不停的喊:“慢点慢点,要摔跟头了。”

东家太太身型娇小,满脸宠爱,微笑着跟在后面。他一家常年海上漂流,各国贩货往来,三年两载随风而逐,不定期回来得一次,就祭祭主、拜拜亲戚、访访朋友,待个把月又走。

这次出海还带上了考场失意、博学多才的秀才妹夫,冯姑爷出去散心。一行加船工水手有二十来口人,连人带货由小货船带到了出海口再转至自已的海船,一路往南,顺风而去。

小花主要到厨房洗菜、洗碗、烧火,应该是顶替了吴四的缺。炒菜煮饭自有肥头大耳的王师傅。

微娘则帮着分理货物。罗老板看她做事有条不紊,分理的货物还分门别类拿笔记在纸上,就索性叫她专门管理分发货物及记账算账了。

之前这些事都是王仁帮着做,搞得的乱七八糟,罗老板自已非常头痛。现在有了微娘帮忙,王仁已插不上手。微娘时不时见王仁在边上用不满的眼神看着自已。

微娘不去看他,只是提醒小花,提防此人。 她两人更加小心的注意着行藏,不敢露出丝毫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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