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那个在一边放哨的衙役看到朱朝定，立刻挺首了腰板。
他的头发偏褐色，眼神飞快地在陆桥身上扫了一下，带着审视，眼神不善，“让外人看不好吧？”
朱朝定不语，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算是回应。
但除了这名衙役，对陆桥不满的还有其他人。
蹲在地上的朱格转身看过来，皱眉用沙哑的声音问道：“你怎么叫他？他还是个小年轻。”
“外乡人的眼界跟咱也许不一样。”朱朝定的目光落向人群中央的地面，脸上的轻松笑意收敛了几分，但依旧算不上凝重，更像是一种见怪不怪的平静，“试试呗，总不吃亏。”
他松开了搂着陆桥肩膀的手，下巴朝地上一点：“喏，小哥儿，瞧瞧这个。”
陆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灯光摇曳着，勉强照亮了田埂边的一小片狼藉。
地面流淌着猩红的红光。
那曾经是一头完整而健壮的水牛。
曾经是。
此刻，水牛庞大的身躯以一种极其扭曲且残破的姿态瘫在泥地里。
半边身子几乎被撕开，暗红的血肉和破碎的内脏暴露在空气中，在火光下泛着湿漉漉、油腻腻的暗光。
陆桥第一眼差点呕吐出来，下意识地退了半步。
这时朱朝定不慌不忙地拍打他的肩膀，在耳边低语说：“实在受不了就算了，你要是能帮上忙就最好。”
陆桥花了几秒钟平复情绪，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他认真观察起来。
巨大的牛头无力地歪向一边，一只眼睛圆睁着，凝固着临死前的巨大惊恐。
最触目惊心的是牛颈处。
那里有一个巨大的、参差不齐的撕裂伤口，深可见骨，像是被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硬生生撕咬开的，断裂的血管和筋肉如同破败的棉絮耷拉着。
暗红色的血液浸透了周围一大片泥土，形成一滩粘稠的、散发着浓烈腥气的泥沼。
这是虐杀的死法。
“看到了？”
朱朝定不知何时又捏起一片小鱼干，塞进嘴里慢悠悠地嚼着。
仿佛眼前不是血腥的屠宰场，而是下酒的小菜摊。
他冲着一名衙役使了个眼色，那人向陆桥解释道：“哦，这是今晚刚发现的，一名乡民发现自己的牛没有回家，于是到处寻找，最终在这里发现了尸体……在我们这，牛相当于是家里的一份子，所以他本人现在并不在，暂时在家安慰自己的亲人，毕竟惨相这样，恐怕没办法让他的家人来现场。”
“没错，所以想问问……”朱朝定接过话来，顿了顿，“对了，你怎么称呼？”
“陆桥。”
“好的陆桥，你在来的路上，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吗？”一旁的朱格用沙哑的声音问。
“没有，一切正常。”
这话不知道被问第几遍了。
“既然没有遇到什么可疑的。”朱朝定拍着他的肩膀打岔，重新把重点拉回地上的水牛，“至于这边，你也看到了，这牛死得……有点意思，对吧？乡里人胡扯一通，说是山魈干的，但我没听说过泗水乡附近有这种异兽。小哥儿你从外面来，见识广，给瞧瞧，这像什么玩意儿干的？”
朱朝定的语气依旧带着那种“闲聊”般的轻松，但眼神却是无比认真。
另一位一等衙役朱格也在这个时候起身退到一边，以免妨碍到陆桥的观察。
陆桥看向地上血气浓郁的水牛，心中惴惴。
难道附近真的有只妖精横行作祟？
不过陆桥眼睛提溜一圈，既然牛是刚刚死掉的，那残魂应该还在。
这个时候看看也不吃亏，毕竟自己有着双修的体质在。
“那我看看。”陆桥低声说着，往前走近，在接近牛尸的位置蹲下身来。
他忍受着扑面而来的腥臭，先看了眼周围的田野。
“你们都让让。”陆桥驱赶前方聚拢的乡民们，以免他们看见自己的异样。
梦境虽然把自己吓坏了，但教会了自己一件事情：要学会藏底牌。
“让开！让开！”朱朝定立马配合地挥手驱散他们。
确认所有人都站到自己身后，陆桥才暗中在体内沿着经脉运转真气。
下一刻，他的眼中发出幽幽绿光。
这就是陆桥主修的法术：
《法术大典》中第37号序列仙术，『通幽』。
『通幽』是门非杀伐的高阶法术，字面意思是‘通达幽冥’。
‘幽冥’二字在早期的人族文字中是那些阴性且看不见之物的统称。
后来随着人族的进步，大家才逐步发现，这其中包括了‘气’、‘精灵’和‘鬼魂’等等。
传说中，『通幽』还是进入冥府的入场券。
施展『通幽』后，陆桥眼中的世界发生了变化。
有的颜色消失了，有的颜色又加剧了，如同水彩渲染。
一些平时看不见的东西凭空出现。
世界更加明亮。
昏暗的环境里多了更多的发光源，比如在空气中飘荡的、各种浅蓝色的如同气泡的“灵”。
它们是灵子在发生长时间的空间纠缠下的集合反应。
野兽们正是通过对于“灵”的无意识吞噬实现启灵成为妖兽的状态。
也许是因为陆桥开启了通幽，他与“灵”的亲和力立刻提升。
那些如同气泡和蒲公英一般的小家伙纷纷朝着陆桥靠过来，附着在他的身上。
陆桥脑海中变得光怪陆离，一些情绪和状态开始涌入。
比如恐惧、血红以及虚弱。
陆桥与亡灵感同身受。
他又看向那具尸体，轻轻向前探出手。
就是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却引发了周围的异动。
人们疑惑地环顾周围，他们感觉到若有若无的凉意，又不像风。
找了一圈后什么都没发现。
只有陆桥那双绿色的眼眸能看见，从牛的残躯上，挣扎着站起身一个浅蓝色的灵魂体。
这是牛的残魂回应了通幽。
“发生了什么？”陆桥并没有开口，是用魂魄之间的方式沟通。
“死……死了。”水牛回答莫名其妙，但它一步步靠前，将脑袋抵在陆桥手掌下。
光怪陆离的片段闪现。
一道黑影在模糊的环境下猛扑上来。
水牛的画面里天旋地转，血色喷涌。
大概是被控制住了脖子，水牛到死也没能再看见行凶者。
画面消失，陆桥觉得对方不是人。
就在自己即将解除‘通幽’时，从牛尸上升起一股紫色的残息缠绕到他的指尖，像是贴身的藤蔓。
“难怪河道衙门会搜寻妖精，这是一缕妖气。”陆桥心中明悟。
“但他们猜错了，不是妖精，这种妖气己经出现了明显的异化，和之前的鱼怪类似。”
陆桥的双眼黯淡下来。
收益也在这时候产生了。
一股涓细的白色气流在陆桥体内流转，被骨骼肌肉不断吸收。
他管这种东西叫体魄之气。
体魄之气可以吸收，小幅度但永远提升自己的体魄强度，也可以作为消耗品，扔进丹田里炼化，迸发出短期但具有爆发力的力量。
这是属于陆桥的小秘密。
陆桥握了握拳，确认身体获得了微弱的增强。
……
Ps.妖族的进阶：
野兽→妖兽→妖精（进阶成功）
野兽→妖兽→妖怪（走火入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