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无法知晓时间的节点，带有雾气的朦胧红光从天穹垂落，通过窗户洒进房间。
有壁炉燃烧的温暖客厅内，萤火躺在双人沙发上，将头搁在凤华的大腿上，没有多少阻拦地望着深棕色天花板，脑海里构思如何改进生命药剂的材料配比。
而凤华则安静地坐着，单手捏着学习自然魔法所记录的笔记，眉头微皱，还在努力地记下书写在上面的内容。
两人谁都没说话，只是沉浸在这难得的幸福闲暇时光当中，享受着这份属于彼此的宁静。
“唔……我又有点饿了。”
萤火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道：
“我们明明才刚吃过正餐不久。”凤华低下头，捏了捏对方的脸蛋，微笑着说道，“你难道不害怕长胖吗？”
萤火卷起袖口，露出纤细的手臂，在凤华眼前晃了晃，炫耀般开口回答道：
“我是吃不胖的！”
凤华一阵失笑，不再多言。
咚，咚，被敲击的大门发出闷响，将声音传入了两人的耳朵。
有人？谁会来找我呢？
正打算说些好听话的萤火一个翻身坐起，穿好鞋小跑着靠近大门。
“来了！”
踮脚伸长脖子在猫眼向外望了一眼，萤火立刻打开了房门：
一位戴着黑色纱帽的中年妇人出现在萤火面前，她棕发碧眼，一身遮到脚踝往上的修身长裙，提着纸袋的左手手腕上还有一串珠宝项链，体态丰腴，显得非常正式。
她嘴角上扬，保持着标准的笑容，显露出萤火只在高档舞会上见过的那种社交气质。
即使有部分黑纱遮挡住了来者的面容，萤火还是认出眼前的人正是自已的房东，这栋房屋的真正主人，艾玛琳·埃斯特拉达太太。
她微笑着对萤火问候道：“午安，可爱的小女孩。
“这次拜访是临时起意，希望不会显得我太冒昧。”
艾玛琳太太说的很客气，语气亲切，仿佛在和身边的小辈说话一般。
“不，怎么会呢。”想不到客套回答的萤火勉强寒暄了两句，侧身让出一条路来，请示艾玛琳太太进入房屋。
不需要指引，艾玛琳太太就来到了客厅，放下装满东西的纸袋，轻车熟路地坐在离壁炉较近的单人沙发，摘掉头上的黑纱帽，露出一张略微苍老，却依旧充满魅力的脸庞。
“这位是凤华·李，我的……朋友。
“这位是艾玛琳太太，是她好心把这栋屋子租给了我。”
萤火紧跟着坐在凤华身边，为两人一一互相介绍，没做更多招待地将目光投注在艾玛琳太太身上。
对于为人处事这一块，萤火并没有多少经验，她只擅长和神秘学，超凡相关的事物打交道。
凤华瞄了一眼身旁的少女，起身走向厨房。
察觉到萤火表情上的拘谨，艾玛琳太太笑呵呵地说道：
“你不用紧张，我说过，这仅仅是一次突然的拜访，原本我是想去探望一下我的女仆，她生病了，顺路看到了这栋屋子，就想进来看看，仅此而已。”
还好不是来问我要房租的……萤火松了口气，同时敏锐地捕捉到对方话语中的关键信息。
萤火闲聊般回应道：
“希望她能够早日康复，她可是一位称职的女仆。”
之前我记得那位女仆有说过会过来定期打扫房屋，结果一直没看见人，原来是生病了。
萤火没提及房租的事情，她认为这种场景不该聊到金钱，如果艾玛琳太太不开口，她会在三个月后准时补齐欠下的房租。
“她的名字是玛丽诺安，从我经营面包店的时候就已经跟着我了，现在算算，也差不多有七年了吧。
她是个认真的姑娘，呵呵，到时候不知道会便宜哪个棒小伙。”
提到女仆玛丽诺安，艾玛琳太太的语气变得柔软许多，像是在回忆曾经的岁月。
这个时候，凤华托着一个盘子缓缓走来，在茶几上放下三个盛有红茶的搪瓷杯子，说道：
“太太，您的红茶，请慢用。”
“谢谢。”艾玛琳太太感谢了一句。
我家里什么时候买过红茶了？萤火瞪大双眼，诧异地看着摆放在面前的红茶，转头看向凤华，用眼神询问。
你买的？
凤华点了点头，坦然承认。
萤火捧起搪瓷茶杯抿了一口，味道很淡，完全比不上她在艾玛琳太太家中喝过的浓郁。
不过艾玛琳太太似乎并不介意这一点，她同样拿起了面前的陶瓷茶杯，轻啜了一口，接着赞叹道：
“不错的红茶。”
接着，艾玛琳太太又问了一些日常上的问题，萤火都一一作答，偶尔会反问一两句。
过了段时间，艾玛琳太太放下搪瓷茶杯，站起身来，缓慢又怀念地扫视了一圈自已曾经住过的房屋，笑着说道：
“好了，我待的时间已经够久了，该去探望玛丽诺安了，记得打理好这栋屋子，不要让它蒙尘。”
说罢，她又看向凤华，含笑点头道：“谢谢你的红茶。”
目送前来缅怀过去的艾玛琳太太离开，萤火把玩着凤华为她编织的麻花辫，忽闪着猩红的眸子自言自语道：
“艾玛琳太太是不是很喜欢追忆过去？她拥有相当多的物质财富，但是精神上很空虚啊。”
算了，不管这些……萤火摇摇头，准备去厨房看看凤华有没有买能直接吃的东西，却忽地瞧见了一个被放在餐桌上，装满东西的纸袋。
直到现在，萤火才发现艾玛琳太太走的时候没有带走这个纸袋子。
糟了，得赶紧追上去，把它还给它的主人。
趁着艾玛琳太太还没走远！
萤火赶忙拿起一旁的保暖风衣，胡乱穿在身上，提着纸袋往外快步追去，不忘嘱咐凤华一句：
“我去把纸袋交还给太太，马上回来。”
“我跟你一起去。”凤华回应道。
“好。”
来到大街，左右张望，萤火找到了艾玛琳太太即将消失在街道尽头的踪迹。
于是，两个娇小的身影开始在大街上奔跑，萤火手中拎着纸袋，另一只手牵着凤华，脚下踩着高帮短靴，沿着笔直宽敞的街道朝前方追去。
“等一等！”
“请等一下！艾玛琳太太！”
萤火连喊了两声，见没有效果，又加快脚步，于街道的转角处追赶上了艾玛琳太太。
两人均为超凡者的体格让这一行为没有耗费太多力气。
“请等一下。”
“嗯？你们还有事情要找我吗？”艾玛琳太太停下脚步，转过头笑吟吟地看向萤火与凤华。
萤火吐了口气，呼吸恢复平稳，伸手把纸袋递给对方，认真解释说：
“太太，您把这个忘在桌上了。”
艾玛琳太太愣了半秒钟，随后展颜笑道：“噢，看来我的记忆力变差了，谢谢你们。
“这是我为玛丽诺安准备的，三天前她告诉我说有些发烧，可能是得了风寒，所以我特意去疗养院购买了用于治疗相关疾病的药品。
“再次感谢你们的善良，否则我可能会白跑一趟。”
艾玛琳太太接过纸袋，又向凤华致谢，接着说道：
“你们想要和我一起去看望玛丽诺安吗？”
“她就住在这条街上，我们现在离得很近。”
探望女仆玛丽诺安？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没办法拒绝……去看看吧，反正浪费不了多少时间。
萤火回想了一下那天前往艾玛琳太太家签租房子的情景，微微颔首，点头答应道：
“好的，感谢您的邀请。”
在艾玛琳太太的带领下，萤火和凤华穿过几栋楼房，顺利抵达了女仆玛丽诺安所居住的单身公寓。
或许是艾玛琳太太有意而为之，这栋公寓并没有出租给太多人，整个二楼三楼都属于玛丽诺安使用。
二楼的各个房屋都被改造成了功能单一的生活区，三四个工人合力才能租下来的一间公寓仅仅是用来洗衣晾晒的地方，隔壁的房间是厨房……还有仓储室……
萤火觉得这可以当作是装修独特的别墅。
不过，这里有点不对劲。
她本能地感觉到这层楼存在一种冷气，像是房屋长时间无人居住才会感受到的阴冷气息。
萤火看到了壁炉里燃烧留下的煤灰，这说明最近一段时间有人使用，符合艾玛琳太太的说法，三天前女仆玛丽诺安发烧请假，回家休息。
但煤灰未曾清理，以玛丽诺安的身份来说不可能不会打扫，大胆猜想，可能是壁炉燃烧后，房屋主人就没有再管理过。
也许是发生了一些事情，导致没办法清理壁炉。
二楼没有找到玛丽诺安的身影，艾玛琳太太便带着两人向三楼走去，随着踏上楼梯，萤火心中的那份不安越加强烈。
三楼是卧室，书房，日晒屋的布置。
一路探查，几乎每个房间的每扇窗户全都被厚重的帘布遮挡，只从缝隙透出几缕红光。
周围的环境变得愈加昏暗，萤火眯眼观察了一阵，然后注意到地面有许多被打翻的碟盘和器具。
她明明看不清路，为什么还要把窗帘遮住？
“这里怎么会变成这样？”艾玛琳太太皱着眉，摸索到墙边打开瓦斯灯的开关，但没有任何反应。
“灯被破坏了。”
凤华指了指头顶，出声提醒道。
玛丽诺安在害怕？她这种行为是为了不引起注意，她在躲避某些东西？已然升起警惕的萤火开始思考，试图从对方的角度来找到问题。
不管怎么说，现在首先应该找到女仆玛丽诺安……
“去最里面的房间看看吧，小心脚下。”萤火低声说道，率先迈步向里走。
“好的，你小心一点。”凤华也察觉到了异常，紧跟在艾玛琳太太的身边。
还未走进最后的房间，萤火就看到了自然的红光，来自毁灭季的红光，这种反常之处让她放缓了脚步。
最后一个房间似乎没有遮挡光线。
不等萤火思考原因，她便看到了躺在阳台，接受光线照射的女仆玛丽诺安。
一股恶寒顿时爬满脊背，萤火清楚地看到，玛丽诺安的两个眼眶都被异变肿大的眼球挤得变形，那两颗眼睛从眼眶中伸出，高高立起，像是蜗牛一样又粗又大。
如果非要萤火用一样物品来形容，那就和她吃过的长条黑麦面包差不多。
她的脸颊凹陷下去，挤压变形的眼眶周围布满干涸的血迹。
最让萤火感到恶心的是，那对长条状眼球中还有墨绿色像虫卵似的东西在不断脉动，仿佛心脏跳动般不断地鼓涨，收缩，闪烁。
女仆玛丽诺安此刻也察觉到有人靠近，她十分费力地转过头颅，轻声说道：
“快走吧，那个东西就要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