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张伟豪都感觉自己腿酸,周妙可又把新买的衣服一件一件拿出来,在身上比划,问张伟豪意见。
,周妙可笑脸盈盈的给自己泡了杯茶。
“那面霜完了给阿姨拿回去一套啊。”说罢周妙可便提着一堆袋子回了房间,一件一件的挂了起来。
衣柜里挂满了衣服,甚至还有好几件吊牌还在上面挂着。
一回到周妙可家里,张伟豪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客厅后一屁股坐进了沙发里。逛了一下午恒隆,这会感觉自己小腿肚子酸得像灌了铅。
周妙可却跟踩了弹簧似的,把购物袋往沙发上一倒,各色冬装哗啦啦堆成一堆。
"你看这件 Esprit 的毛衣,配我那条格子裙咋样?" 周妙可套着酒红色高领衫对着张伟豪转圈圈。
张伟豪瘫在沙发上,感觉自己要把脑子里所有适合夸女生漂亮的词语全都用了一遍。
总算是把周妙可夸开心了,就见她眼睛弯成月牙,转身去厨房烧水泡茶,紫砂壶嘴冒出的热气里,飘来她新喷的 breeze 香水味。
"这瓶面霜你记得给阿姨捎回去一套," 周妙可从购物袋里取出刚买的面霜,递给张伟豪"上次见你妈妈看你妈脸色挺干的。"
说完就拖着堡狮龙的纸袋进了卧室,实木衣柜门拉开的瞬间,宝姿衬衫、佐丹奴卫衣,还有几件吊牌都没拆的鄂尔多斯羊绒衫,将硕大的衣柜挤得满满当当。
周妙可正满心欢喜的往衣柜里挂着新买的衣服。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让她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到来电显示上 "田秀琴" 三个字时眉头轻皱。
“妈妈。”
"可可啊,在学校呢?" 母亲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时,她下意识瞟了眼床上上散落的 购物袋。
刚试完的新衣服还没换,脚指头却在羊毛地毯里蜷缩起来:
"嗯... 刚在食堂吃完。"
"论文写咋样了?写完发我邮箱,妈找老师先给你看看。还有最近有没有好好练琴?" 田秀琴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利落。
"忙论文呢,哪有空..." 周妙可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时间都是挤出来的!" 电话那头的田秀琴声音陡然拔高,震得听筒嗡嗡响,
"周末必须给我回家练琴!我下个月上来,要是听着《月光奏鸣曲》错了三个音,你就别想在学你那破金融!" 周妙可捏着电话的手微颤,目光落在角落蒙着防尘布的钢琴上。 那架白色的立式钢琴是她十八岁生日时母亲空运来的,防尘布上还留着她去年练琴时打翻的咖啡渍。
挂了电话的瞬间,新买的 Esprit 毛衣被她用力扔向钢琴,防尘布上扬起一阵烟尘。
进入贤者模式的张伟豪,听到卧室里传来的声响,起初并未在意,只当是周妙可在收拾衣物。
然而,大半个小时过去,卧室里却再没了动静。
“姐,你看电视吗?”张伟豪向着卧室高声喊道。
“不......不看了, 你自个儿看。” 张伟豪明显的听出了语气中的那丝微颤。
“刚才试衣服的时候还好好的啊,这怎么听得口气不太对。”张伟豪起身拖鞋底蹭过地板,来到了雕花门板前。
’“姐,你没事吧?”耳朵贴在门框上,张伟豪小声问道。
“没事,没事,就是有点累了,想早点休息。”
按照张伟豪上一辈子的经验,女人一般说没事的时候,那就是有事了。
“姐,我方便进来吗?”轻轻敲了敲门。
卧室内先是一阵慌乱的窸窣,随即传来周妙可带着慌乱的阻拦:“别进来!”
“知道了……” 额头抵在微凉的门板上,“姐,我就在客厅,有啥事你就喊我。”
张伟豪的话让卧室里抱着膝盖低声抽泣的周妙可心生一股暖意。
周妙可蜷缩在床脚,手指狠狠抠进 Esprit 毛衣的羊绒纹路里,新买的衣服标签还在领口晃荡。
记忆翻涌小时候父亲每次从矿上回来,行李箱里总是装满带给自己礼物;而母亲永远凝固在琴凳上,指甲修得像新鲜贝壳,当《致爱丽丝》的三连音弹成断奏时,那指甲便会 "嗒" 地叩在琴键上,指着她床头堆的芭比娃娃骂:"玩物丧志!"
钢琴成了自己童年里唯一的 "家具",琴键被弹得泛起油光,黑键边缘磨出白茬。
首到十三岁那年通过钢琴8级时,母亲难得的放了自己一天假。
在街角音像店听到音响里炸响的鼓点时,要比母亲要求的《悲怆奏鸣曲》更能撞开胸腔。
把磁带塞进床底,偷听音乐时耳机都不敢塞进耳蜗,生怕突然传来的脚步声停在卧室的门缝。
就连考大学时,母亲都执意要自己报考音乐学院的钢琴系,若不是自己苦苦哀求父亲,在父亲的支持下改考了其他专业,恐怕自己这辈子都难以逃脱钢琴的魔掌。
原以为考上大学就能剪断琴谱的线,却在推开魔都卧室门的刹那,看见卧室中央亮得晃眼的白色钢琴。
午后阳光斜斜切过琴键,反射的光斑让她骤然想起十六岁比赛那天 。
母亲站在后台,珍珠项链在顶灯下一闪一闪,说 "错一个音看我回家不收拾你"。
周妙可扶着床角缓缓起身,她把散落的衣服缓缓拾起,首到最后一件宝姿衬衫的领口对齐,才像是解答完一道复杂的数学题,长长吁出一口气。
防尘布被掀起时扬起细微尘雾,珍珠白的琴键在壁灯光下泛着冷光。
她的十指搭在 C小调的起始音上,指甲修剪得圆润光滑 —— 这双手曾在十六岁国际赛上弹出完美的颤音,此刻却在触到琴键的刹那,指尖突然抖得像矿场筛煤的筛子。
第一个音符响起时,客厅里的张伟豪正耷拉个头盯着周妙可的房门。那声音像冰锥凿开河面,先是迟疑的单音,接着是断断续续的琶音。
周妙可推开卧室门,一眼便瞧见了倚在墙边的张伟豪。
“姐,弹琴呢?真好听。”张伟豪其实对所弹奏的曲目一窍不通,却装作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
“好听吗?”
“好听,非常好听,这是啥曲子,我要下载到 MP3 上天天听。”
“革命练习曲。”
“原来如此,怪不得听来令人心潮澎湃,原是革命之曲。”张伟豪只想一个劲的夸赞,未曾察觉,周妙可眼底深处那一丝难以掩饰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