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追击

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周凹仁脸上，冰冷而密集。他喘着粗气，肺部火烧般疼痛，却不敢停下脚步。身后金属靴踏过积水的声音越来越近，每一步都像是死神的倒计时。

"周凹仁，你逃不掉的！"阿斯拜的声音穿透雨幕，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

周凹仁猛地拐过天台通风管道的转角，湿透的衬衫黏在后背，后颈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伸手摸去，触到一个硬币大小的凸起——那是今早醒来时就有的东西，一块他毫无记忆的植入式芯片。

"我他妈到底做了什么？"他在心中怒吼，却得不到任何答案。记忆从三天前就断片了，最后的画面是他在Neurolink公司的工位上调试代码。

再醒来时，他己经在城郊的一间废弃仓库里，后颈灼痛，全城的警笛都在为他鸣响。

一道蓝光擦着他的耳际飞过，在面前的金属管道上烧出一个焦黑的圆孔。周凹仁本能地矮身，碎发被能量武器的余温烤得卷曲。

他回头瞥了一眼——二十米开外，阿斯拜正以机械般的精准跨过障碍，黑色战术服上的雨水像水银般滑落，面罩下的眼睛闪烁着不自然的红光。

"放下神经芯片，这是最后警告。"阿斯拜举起手臂，腕部装置展开成一个小型发射器。

周凹仁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破碎的记忆碎片在脑中闪现：实验室的蓝光、同事惊恐的脸、某个女人的尖叫...但这些画面转瞬即逝，留下的只有更多疑问。他咬紧牙关，冲向天台边缘。

五米宽的鸿沟对面是另一栋稍矮的建筑。周凹仁深吸一口气，雨水灌进他的鼻腔。身后，阿斯拜的能量武器正在充能，发出高频嗡鸣。

"去他妈的！"周凹仁全力冲刺，在边缘纵身一跃。

时间仿佛凝固。在空中的瞬间，他看见整座城市被警车的蓝红闪光切割成碎片，至少十几辆装甲车封锁了附近的街道。

更远处，Neurolink公司的量子塔像一柄利剑刺入乌云，塔顶的全息投影正在播放他的通缉令，罪名是"窃取核心神经技术"。

他的脚尖堪堪触到对面建筑的边缘，湿滑的金属让他向前扑倒。肋骨撞击地面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但求生的本能驱使他立刻翻滚起身。

就在这时，后颈的芯片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痛，像有千万根针同时刺入脊椎。

"啊——"周凹仁跪倒在地，视野边缘泛起诡异的绿色代码流。更奇怪的是，他听到身后传来阿斯拜同样痛苦的闷哼。

他挣扎着回头，看见追杀者单膝跪在对面的天台边缘，一手扶着头盔，红光闪烁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类似困惑的情绪。

两人之间，雨幕中隐约可见几道扭曲的数据流，如同无形的丝线将他们连接。

"这不可能..."阿斯拜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波动，"你的神经签名..."

周凹仁来不及思考这句话的含义，因为芯片的疼痛突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陌生的能量流遍全身。他的视网膜上闪过一行文字：

【紧急协议激活：记忆防火墙受损】。

楼下传来突击步枪上膛的声音，至少一个小队的特警正在破门而入。

周凹仁踉跄着站起来，发现对面的阿斯拜也恢复了行动能力，正调整腕部武器对准他。

"别动！把双手放在脑后！"楼梯间的门被踹开，全副武装的特警鱼贯而出。

周凹仁做出了唯一可能的选择——他撞碎了身后的玻璃幕墙，纵身跃入建筑内部。玻璃碎片在他周围绽放，像一场凝固的钻石雨。

坠落的过程中，他最后看见的是阿斯拜放下了武器，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拇指划过咽喉，然后指向Neurolink量子塔的方向。

黑暗吞没了他。

周凹仁在垃圾堆里醒来，恶臭的腐食气味灌满鼻腔。他摸索着后颈的芯片，发现它现在只是微微发热。从破碎的玻璃窗望出去，霓虹灯在雨幕中晕染开来，远处Neurolink公司的标志在夜空中闪烁，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眼睛。

"窃取核心技术？"周凹仁嘶哑地自言自语，摸了摸工牌还在口袋里——上面印着他腼腆的笑容和"Neurolink初级神经编程员"的字样。一个连完整记忆权限都没有的初级码农，怎么可能接触到公司核心？

但芯片的存在证明事情没那么简单。周凹仁闭上眼睛，试图回忆更多细节。突然，一段被封锁的记忆冲破屏障——

三天前的深夜，实验室里只有他一人。主管张明德的终端意外解锁，屏幕上是标着"普罗米修斯"的文件夹。

好奇心驱使他点开，里面是一系列人脑扫描图，每张下面都标注着同一个名字：阿斯拜。

"原来是你偷的。"一个声音从记忆深处浮现，周凹仁猛然睁眼，却分不清这是真实的回忆还是幻觉。

他颤抖着掏出手机，残余的电量显示5%。通讯录里，同事林小雨的名字旁有个鲜红的"己失踪"标签。这是三天前他最后的联系人。

周凹仁按下呼叫键，电话居然接通了。

"周凹仁？你还活着？"林小雨的声音压得极低，"听着，别相信任何人，特别是张明德。普罗米修斯计划是——"

通话突然中断。周凹仁再拨时，提示音显示号码己注销。但就在这短暂的几秒里，他注意到手机自动连接了一个隐藏Wi-Fi：普罗米修斯_备份。

雨势渐小，周凹仁从垃圾堆中爬出，浑身伤痛却感觉不到疲倦。芯片在持续释放某种兴奋剂，让他的感官异常敏锐。两百米外的巷口，两个便衣警察正在检查监控录像。

周凹仁深吸一口气，调出手机中从未见过的加密文件夹。里面只有一段视频：张明德站在量子塔顶层的实验室里，对着镜头说："如果看到这个，说明你己经激活了芯片。记住，阿斯拜不是你的敌人，他..."

视频到此戛然而止。

周凹仁删除了所有痕迹，将手机塞回口袋。现在他知道了三件事：第一，张明德在计划着什么；第二，阿斯拜与之有关；第三，他脖子里的芯片可能是这一切的关键。

远处警笛再次响起，周凹仁拉紧兜帽，潜入夜色之中。Neurolink量子塔的灯光在城市上空形成一道光柱，仿佛在指引方向。无论等待他的是什么，答案都在那里。

而在三公里外的监控中心，阿斯拜摘下头盔，露出一张与周凹仁有七分相似的脸。

他盯着屏幕上闪烁的红点，对通讯器说："目标正在移动，记忆防火墙破损度40%。需要在他完全回忆起来前终止协议。"

通讯器那端沉默片刻，传来张明德的声音："不，让他来。是时候测试普罗米修斯计划的最终阶段了。"

阿斯拜的眼中红光闪烁了一下，像是某种情绪波动。但很快，他又恢复了机械般的平静："指令确认。狩猎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