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京城的藏海,如滴血入墨海,彻底消失。他不再是蛰伏钦天监的复仇者,而是背负更深血债的幽灵。怀揣两样比命重的珍宝:一枚失声染血的蛇眉铜鱼,一个冰凉白玉瓷瓶——盛着沈昭月以命留下的最后线索与希望。
初时,如坠炼狱。
身伤可忍,魂痛日夜啃噬。昭月被掳画面、铜鱼死寂冰冷、血瓶沉重,三山压顶。他行于荒野,如行尸走肉,眼中唯余黑暗疯狂。
无数次想杀回京城,或盲目冲向张家可能所在。残存理智嘶吼:那是送死,断送寻她的希望!平津侯府灰衣人之力,让他痛感个体渺小。他需要力量!足以抗衡古老阴影之力!
他白玉瓷瓶。昭月血……净血药引……张家……长生!线索渐明。张家掳她,为血!解其长生副作用(麟毒)!这意味着——她暂时活!然活,或生不如死!成药人,日日取血,记忆抹消……此念心如刀绞,却也点燃最微弱希望火种——她活,他必寻!必救!
失声的铜鱼,冰冷的让人心寒。奇物联系的时代终结。他必须依靠自己,依靠可以掌握的实力!不是松散联盟乌合之众,必须是绝对忠诚、纪律严明、如精密机器运转的组织!一个只为寻昭月、抗张家、揭长生之谜而存的组织!
“蒯”姓随灭门逝,“藏海”名亦暴露。他需全新、不显眼、蕴深意之身份。“汪”——取“亡”之音,诅仇敌;似“网”之形,寓编织笼罩真相仇敌之天罗地网!从此,他便是——
汪藏海!
自血海深仇绝望中涅槃之名!
汪藏海行动力恐怖。
凭蒯家堪舆秘术、面具人生存之技、水文阁暗积人脉情报,秘密组建。
目标不再仅蒯家仇,锁定更庞大神秘之敌——张家。立“颠覆张家,掌控长生”终极目标(掌长生非为私欲,为解奥秘,寻救昭月法,终毁张家根基)。寻沈昭月为核心驱动力,凝聚人心之“圣像”。
他找的人,像他一样身负血仇、被世遗弃孤儿;或者天赋异禀、精机关堪舆药理格斗、却郁郁不得志的边缘人。亲自考察,以残酷法试探忠意志能。叛者,死。
他将沈昭月所赠刻星纹铜钱图,稍改(添水流纹,寓“藏海”),定为组织至高图腾——
汪家星徽!
此徽,不仅念昭月,更为组织灵魂象征,表黑暗中指引星光,不灭希望。核心成员,皆需烙印铭记此徽。
失声的蛇眉铜鱼,以最净水洗血污,珍存特制刻满星纹紫檀木盒。供奉汪家核心密室,非至高层不得近。它虽失灵,却是汪藏海精神支柱,是与昭月刻骨过往唯一实体见证。每次疲惑迷茫,就独自对铜鱼静坐,回忆着冰冷沉重的点点滴滴,便又有了力量前行。
汪家仿张家(据平津侯线索及自察),建极密等级分工:
星枢:汪藏海。至高领袖,掌一切决及核心秘(含瓷瓶血)。
天机:情报核心。渗监听析天下信,尤张家长生蛛丝。需最缜密善伪装者。
地脉:堪舆探墓。寻长生相关古遗秘术。需精风水机关史者。
血刃:武力核心。暗杀护行特任。需最精锐战士,训残酷。
百工:后勤技术。管物资研武器机关药物(含试研血瓶秘)。需巧匠医毒高手。
初据点选边陲险地。堪舆寻秘谷或依古墓建基。资源自控边贸、掘古墓珍宝、“处理”为富不仁者。行低调如地下暗流,悄聚力。
……
汪藏海没有忘记庄之行。
离京前,秘密返侯府废墟,寻得被张家随手重创、奄奄一息弃于角落的庄之行。
他可以一走了之,甚至补刀以绝后患。但想到其冒死报信,递瓷瓶郑重眼神,更是想到昭月曾对其有愧。
“你欠她的,不止一命。”汪藏海冷视昏迷庄之行,秘携至赵老栓处,以良药吊命。
庄之行醒,知父死府崩,己坠泥潭。巨大的打击让他消沉。汪藏海现身,没有安慰,只有冰冷的事实与一条路:
“平津侯府倒,庄家业脉犹在。朝廷需人接手烂摊稳局。现下,你是庄芦隐独子,最‘合适’人选。”汪藏海声无波,“我助你‘愈’,归庄家,登家主位。”
庄之行震惊的看着汪藏海,看到他眼底的无尽黑暗与不容置疑的气势,知道了其中的意思——自己将成为傀儡!被汪藏海暗控、维庄家表相、供其资源人脉掩护之傀儡!
“为何……不杀我?”庄之行声音干涩。
“因昭月认为你存有一丝赤诚。”汪藏海提此名,眼底微澜,“也是因为你对于我与她,有用。以你的位置,赎你父亲的罪,赎庄家的罪。或者,你想要立即赴黄泉跟你父亲作伴?”
庄之行默然。
看着汪藏海,回忆起沈昭月托瓶时的眼神,拒绝自己放她离开时的决绝。
巨大的无力感与赎罪感交织。终是垂下了头:“……我当如何?”
汪藏海暗中扶持“指点”下,“重伤初愈”的庄之行,以“侥幸逃生”之态,悲情回归己成废墟的侯府(汪藏海清理了大部分战痕,留下了平津侯被“仇杀”证据)。
他“痛定思痛”,受朝廷“安抚”,接手了庄家业脉,成了新一任“庄家家主”。
表面上,励精图治(实则按汪藏海指示,低调避敌),与各方虚与委蛇。暗地里,用庄家残渠财力,为汪藏海递情报、输物资、借官身为汪家偏远行提供便捷掩护。
他成为了汪家嵌入旧网的暗棋。
瓷瓶离京时也暂时托给庄之行保管,防止组建途发生变故。
庄之行永远记得那白玉瓷瓶,珍视异常。后来,汪藏海派人取走瓷瓶时,留给他了一枚星纹铜钱。
那铜钱,成为了他黑暗人生中,唯一触得“昭月妹妹”的微光,也是他背负内疚前行的微弱安慰。
情皆有源,就如同他初见沈昭月那日。他躲在暗处,听着众人的嘲讽不敢露面,她的那句“有失公允…”。
……
时光荏苒。
汪家如暗夜滋蔓,在汪藏海冷酷高效掌舵下,悄然壮大。
星徽在秘基闪耀,代表全新、只为颠覆古老阴影而存在的意志。
汪藏海立新建核心密室,奉哑铜鱼紫檀盒,墙壁上一副巨大星徽图腾烛光流转。他手捻冰冷星纹铜钱,眸邃如渊,燃永不熄灭之火。
昭月血样,己被“百工”秘研,虽然缓慢,但是其中蕴含奇异净化力初次明确。更加坚定了他的信念——她还活着!其血即路标!
“张家……”汪藏海声荡空室,冰冷浸骨杀意,“尔等所夺,我必百倍索偿!尔等加之于她之苦,必令尔全族尽尝!等着,我必掘尔巢穴,掀尔根基!昭月……等我!”
他紧握铜钱,目投密室深处一幅标满问号红叉的九州堪舆图。
寻张家蛛丝…
探长生核心…
救昭月…
此血海孤航,己然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