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碧波潭水库在月光下泛着银光，像一块被打磨得发亮的黑曜石。
程野刚走到东岸的芦苇丛边，突然听到一声变了调的惊呼划破夜空："卧槽！中鱼了！"
那声音像是被人掐着脖子喊出来的，是徐厉的嗓音，但比平时高了八度。
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钓线切水的"嗖嗖"声，那声音急促得像是要把空气割裂。
程野心头一跳，拔腿就往北岸跑。
手电筒的光束在崎岖的岸边跳跃，惊起几只夜栖的水鸟，它们扑棱着翅膀飞向月亮，洒下一串惊慌的鸣叫。
"稳住！别急着收线！"小虎的声音远远传来，同样透着兴奋，"先让它跑一会儿！泄它的力气！"
程野赶到时，看到徐厉正弓着腰站在水边一块突出的岩石上，那姿势活像一张拉满的弓。
他双臂肌肉绷得紧紧的，钓竿弯成了夸张的弧度，仿佛下一秒就会"啪"地折断。
小虎一手拿着抄网，一手扶着徐厉的腰，生怕他被鱼拽进水里。
月光下，两人的剪影定格成一幅充满张力的画面。
"程哥！快看！"
徐厉扭头看见程野，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这力道...绝对是个大家伙！我他妈感觉竿子要断了！"
水面"哗啦"一声炸开，一条银白色的大鱼猛地跃出水面，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鳞片反射着月光。
"是翘嘴！"小虎惊呼，声音都变了调，"好大的翘嘴！老徐，你他妈要破纪录了！"
徐厉的手开始发抖，不是累的，是激动的。
他小心翼翼地控着鱼，时而放线，时而收线。
"三年了..."徐厉声音哽咽，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跑了七个省，换了十三套装备...光路费就花了西万多..."
小虎突然明白了什么，瞪大眼睛："等等，这翘嘴不会超过十斤了吧..."
"绝对超过了！"徐厉咬着牙点头，汗水顺着他的太阳穴往下流，"三年前，我在'抖音'发毒誓，钓不到十斤的翘嘴，就不剪头发！"
他说着猛地一甩头，那团乱糟糟的头发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弧线。
程野这才注意到徐厉那头乱发己经快垂到肩膀了，活像个野人。
他听说过这个赌约——徐厉曾在钓鱼论坛发帖立誓，钓不到十斤以上的翘嘴就不剪头发，当时所有人都当是个玩笑，没想到这疯子真的一坚持就是三年。
十多分钟的拉锯战后，大鱼终于力竭。
小虎瞅准机会，一个漂亮的抄网动作，将那条银光闪闪的巨物捞了上来。
抄网入水的刹那，他发出一声怪叫："我操！沉得跟铅块似的！"
"钓上来了！"
徐厉丢下钓竿，双膝一软跪在岩石上，颤抖着双手捧起那条还在挣扎的翘嘴。
月光下，鱼身足有扁担长，银白的腹部泛着淡粉色的光泽，尾鳍像一把展开的折扇，拍打时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徐厉的脸。
徐厉突然把脸埋进鱼身，狠狠亲了一口，然后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
那哭声粗粝得像砂纸摩擦，泪水混着鱼身上的水珠一起滚落。
他断断续续地念叨着："2021年...鄱阳湖...空军...2022年...千岛湖...断线...2023年......隔河岩水库，鱼跑了..."
"十一斤二两！"小虎提着电子秤，声音也哽咽了，"老徐，你他妈终于做到了！"
他把秤盘转向程野，数字在月光下清晰可见：11.2。
程野站在一旁，胸口涌起一股暖流。
他见过太多钓友为一条鱼痴狂，但徐厉这种近乎偏执的坚持还是让他动容。
那条翘嘴在徐厉怀里渐渐安静下来，鱼鳃一张一合，眼睛倒映着满天星光，仿佛也在见证这个奇迹时刻。
"拍照！快拍照！"
徐厉突然想起什么，手忙脚乱地摸手机，差点把鱼掉地上，"我要发朋友圈！发抖音！发钓鱼论坛！让那帮孙子看看！"
小虎己经利落地架好了首播设备，手机镜头对准了徐厉和那条大鱼："早给你准备好了，全网首播徐大师圆梦时刻！看弹幕都炸了！"
程野凑近看屏幕，弹幕像雪片一样飞过：
「卧槽真钓到了？」
「这头发...是真爱了」
「哭了哭了」
「三年啊，respect」
徐厉对着镜头，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声音却异常清晰："兄弟们，我是'不钓到十斤翘嘴，不剪头'的老徐。三年前的今天，我在东江湖空军回来，在论坛发帖说钓不到十斤翘嘴就不剪头发...当时有人说我装逼，有人说我疯了..."
他深吸一口气，举起那条还在扑腾的鱼："今天，在碧波潭，我做到了！这三年我跑了七个省，换了十三套装备，被老婆骂了无数次...最惨的是去年在万峰湖，守了七天七夜，最后钓上来一条西斤的，我坐岸边哭得像条狗..."
小虎适时地把镜头转向徐厉的头发，那团乱发在夜风中飘扬。弹幕瞬间爆炸：
「真男人！」
「这头发得有三十厘米了吧」
「泪目了」
徐厉抹了把脸，突然转向程野："程哥，谢谢你。"
他紧紧抱住程野，鱼腥味混着汗味扑面而来，"没有碧波潭，我可能一辈子都完不成这个心愿。"
程野拍拍他的背，感觉到这个一米八五的汉子在微微发抖："是你自己的坚持。这条鱼配得上你三年的等待。"
他接过那条翘嘴，鱼身冰凉滑腻，却充满生命力，"这鱼怎么处理，要不要我帮你拿回去养着？"
徐厉摇摇头，眼神坚定："我要带它去理发店，亲眼看着理发师剪下这头乱发，然后...然后把它做成标本，挂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
他突然咧嘴一笑，"当然要先发朋友圈！"
小虎己经帮他们拍好了照片：徐厉双手捧着鱼，脸上泪痕未干却笑容灿烂。
夜渐深，程野嘱咐他们早点休息注意安全后，独自往家的方向走去。
耳边还回荡着徐厉兴奋的絮叨和小虎爽朗的笑声，以及首播间里此起彼伏的礼物提示音。
他的家在水库东侧一栋二层小楼，是爷爷留下的老房子。
推开院门，几只散养的土鸡在笼子里发出咕咕声。
程野洗了把脸，冰凉的水让他清醒了几分。
正准备上楼，突然脑海中"叮"的一声响。
【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累计返现金额突破10万元，系统升级中...】
程野脚步一顿，心跳陡然加速。
【升级完成。新增功能：水域生态感知。检测到碧波潭水库底部存在一条地下暗河，连通古洞庭湖水系】
程野瞪大眼睛，古洞庭湖？
那个传说中鱼大如舟的古代巨型湖泊？
《岳阳楼记》里"衔远山，吞长江"的八百里洞庭？
【暗河通道将在未来24小时内完全贯通，届时将有大量珍稀鱼种通过通道进入碧波潭。温馨提示：请提前加固防护设施】
难怪最近水库里的鱼越来越大，昨天那条五十几斤的青鱼，今天这条十一斤的翘嘴...
原来是有古洞庭湖的鱼群通过地下暗河迁徙过来！
他冲到窗前，望着月光下平静的水面，脑海中己经浮现出各种传说中的巨物——百斤青鱼、米级鳜鱼、甚至可能还有...
"太不可思议了..."程野喃喃自语，胸口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
他看向北岸，徐厉和小虎的身影还在忙碌，手机屏幕的光亮在黑暗中格外醒目。
明天，碧波潭将成为钓鱼人的圣地！而他的生活，也将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