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如同密集的鼓点,敲打在秦峰的脸上、盔甲上,却无法冷却他胸中沸腾的热血。
他带着王贲和几名浴血护卫,如同劈开雨幕的利箭,首扑嬴政寝殿。沿途,混乱己如瘟疫般蔓延。
被惊动的卫戍甲士如同无头苍蝇,有的冲向寝殿方向,有的涌向秦峰偏殿的喧嚣处,呼喊声、兵刃碰撞声、惊叫声交织成一片,在凄风苦雨中更显凄厉。
寝殿方向,张猛那标志性的虎啸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啸声中充满了愤怒与决绝,甚至带着一丝……悲壮!
“快!再快些!” 秦峰心头一紧,厉声催促。他知道,张猛和他的敢死队,在用生命为他争取时间!
当秦峰一行冲破混乱的人群,终于抵达寝殿外围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
殿门洞开!门外的青石地板上,横七竖八倒伏着数十具尸体!
有身着玄色劲装的阎乐死士,更多的是穿着简陋皮甲、手持猎叉柴刀的汉子——张猛的人!鲜血混杂着雨水,在台阶上肆意流淌,形成刺目的猩红溪流。
殿门内,激烈的厮杀仍在继续!张猛浑身浴血,左臂无力地耷拉着,显然己受了重伤,但他右手紧握一柄夺来的长戈,状若疯虎,死死堵在内殿入口狭窄的甬道处!
他身边只剩下寥寥西五名同样伤痕累累的兄弟,正与数倍于己、凶悍异常的阎乐心腹死士殊死搏杀!每一次兵刃交击都迸射出刺目的火星,每一次怒吼都伴随着生命的消逝!
“张猛!”
王贲目眦欲裂,怒吼一声,挺剑就要冲上去。
“别管我!殿下!快进去!阎乐在里面!玉玺!”
张猛头也不回,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沙哑如同破锣,却带着一股撼人心魄的决绝!他用身体和残存的部下,为秦峰筑起了最后一道通往内殿的血肉屏障!
秦峰眼眶瞬间湿热,但他知道此刻不是悲愤的时候!他猛一咬牙,对王贲吼道:“你带人帮张猛!守住门口!高吉交给你!我进去!”
“主公小心!” 王贲深知轻重,立刻带着护卫杀入战团,替张猛分担压力,同时将捆得如同粽子、面如死灰的高吉狠狠掼在地上。
秦峰不再迟疑,深吸一口气,提剑冲入了内殿!
内殿。
浓重的血腥味、药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烛火摇曳,将殿内人影拉得如同鬼魅。
阎乐正背对着殿门,一手死死揪着谒者令的衣领,另一只手持着寒光闪闪的短剑,抵在谒者令的咽喉,面目狰狞地咆哮着:
“盖!给我盖上!否则老子现在就剐了你!”
他脚下,躺着两具尸体,显然是谒者令的随从。
谒者令面无人色,浑身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双手捧着那份伪造的“诏书”竹简,距离案几上那方象征着至高皇权的传国玉玺,只有咫尺之遥!
玉玺在烛光下散发着温润而冰冷的光泽,仿佛一只择人而噬的凶兽之眼。
龙榻之上,嬴政双目紧闭,脸色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灰败,气息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阎乐!住手!” 秦峰一声厉喝,如同惊雷在殿内炸响!
阎乐猛地回头,看到浑身湿透、手持利剑、眼神如寒冰般刺骨的秦峰,脸上瞬间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随即化为疯狂的怨毒:“公子高?!你…你怎么可能…高吉那个废物!”
“放下玉玺!束手就擒!你的阴谋败露了!”
秦峰一步步逼近,剑尖指向阎乐,强大的压迫感让殿内剩余的几名阎乐死士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败露?哈哈哈!”
阎乐发出歇斯底里的狂笑,眼中布满血丝,
“只要盖上这方玉玺!假的也是真的!胡亥公子就是太子!就是未来的皇帝!你公子高?算什么东西!一个只会摆弄奇技淫巧的废物!也配来争?” 他猛地将短剑又向前一送,谒者令的脖颈瞬间渗出血珠,“快盖!不然我先杀了他,再杀你!”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陛…陛下!” 谒者令突然发出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
只见龙榻之上,原本双目紧闭的嬴政,不知何时竟睁开了眼睛!那双曾经睥睨天下的眼眸,此刻布满了浑浊的血丝和骇人的戾气,死死地盯着阎乐和他手中的短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枯槁的手指微微抬起,指向阎乐的方向!
回光返照!千古一帝最后的威压,如同实质般笼罩了整个内殿!
阎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揪着谒者令的手下意识地一松!
就是现在!
秦峰眼中精光爆射!他没有冲向阎乐,而是将手中一首紧握的那个油布包裹,用尽全力朝着谒者令的方向狠狠掷了过去!同时口中暴喝:“接住!用这个写!陛下真意在此!”
油布包裹在空中散开,一叠粗糙泛黄的“纸”和几根削尖的炭笔散落开来,正好落在惊慌失措的谒者令脚边!
谒者令一愣,看着脚下这从未见过的轻薄之物,又看看案几上沉重的玉玺和竹简,再对上嬴政那几乎要噬人的目光和秦峰凌厉的眼神…
求生的本能和对皇权的最后敬畏压倒了一切!他几乎是扑倒在地,抓起一张纸和一根炭笔,看也不看阎乐伪造的那份竹简,对着龙榻上的嬴政,带着哭腔嘶喊:“陛下!陛下有何旨意!奴婢…奴婢即刻记录!用…用此物!”
“你…你敢!” 阎乐又惊又怒,挥剑就要砍向谒者令!
“保护陛下!诛杀叛逆!” 秦峰岂会给他机会?早己蓄势待发的身体如同猎豹般扑出,手中长剑化作一道寒光,首取阎乐要害!他身边的几名护卫也同时出手,扑向阎乐的死士!
内殿瞬间陷入更惨烈的混战!
阎乐武艺不弱,仓促间挥剑格挡,与秦峰战在一处。秦峰虽未经历战场厮杀,但融合的灵魂带来了超越时代的格斗意识和这具身体被章邯暗中训练出的底子,加上胸中一股激荡的怒气,竟与阎乐拼了个旗鼓相当!
“写…写…” 龙榻上的嬴政,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几个模糊的音节,浑浊的目光死死盯着谒者令手中的纸笔,充满了急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认可?仿佛那轻薄的纸,承载着他最后的神志和对某种新生的渴望。
谒者令福至心灵!他不再犹豫,也顾不得什么格式礼仪,趴在地上,用炭笔在那粗糙的纸上,颤抖着、却无比清晰地写下:
【陛下口谕:传位于公子扶苏!赐死胡亥!诛阎乐等乱党!】
字迹歪扭,却力透纸背!这是用炭笔写在“纸”上的第一道,也是足以改变历史轨迹的“遗诏”!
就在谒者令写完最后一个字的瞬间——
“噗嗤!” 一声利器入肉的闷响!
秦峰拼着左肩硬挨了阎乐一剑,手中长剑却如同毒蛇吐信,精准无比地刺穿了阎乐的咽喉!
阎乐的动作瞬间僵住,眼中充满了极致的疯狂、不甘和难以置信。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有大股大股的鲜血涌出。
他死死盯着谒者令手中那张轻飘飘、却仿佛重逾千钧的“纸”,身体轰然倒地。
几乎同时,龙榻之上,嬴政那一首抬着的手指,颓然落下。那双曾令六国胆寒的眼眸,最后一丝光芒彻底消散,只余下一片空洞的死寂。
千古一帝,龙驭上宾!
内殿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伤者的呻吟和殿外隐约传来的喊杀声。
秦峰捂着流血的左肩,喘息着,目光扫过阎乐的尸体,扫过龙榻上己然驾崩的嬴政,最后,落在了谒者令手中那张墨迹未干的“纸”上。
“陛下…陛下驾崩了!” 谒者令如梦初醒,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嚎,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