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七天的军训终于结束了,所有人几乎都瘦了一圈。
谢释桉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后,换了身蓝色扎染的裙子,随意地扎了个丸子头,朝门口走去。
“宝!想死你了!”阮冬灼飞奔过来,给她来了个大大的熊抱。
林佳璎和沈鱼也过来了,提议等会去吃麻辣香锅。
西人围着小桌,吃得额头冒汗,嘴唇红肿,嘶哈嘶哈地吸着气,幸福感爆棚。就在谢释桉夹起最后一块浸满红油的豆皮时,手机“叮咚”一声,屏幕亮了。
是导员的信息。
谢释桉嗦着豆皮点开,只看了一眼,脸上的满足瞬间僵住,然后像被雷劈了一样裂开。
【谢释桉同学:陈教授紧急项目,需赴山区采集样本,为期三天。今日下午一点校门口集合出发。参与人员名单己附,请速准备必要物资,山区条件较艰苦,注意防虫保暖。收到请回复确认。】
谢释桉:“……” 嘴里的豆皮突然就不香了。下午点?!现在都十二点多了!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还沾着香锅油点的T恤,再看看吃得正欢的仨闺蜜,一股悲愤涌上心头。
“怎么了宝?脸垮成这样?” 林佳璎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
谢释桉把手机往桌上一拍,声音带着生无可恋:“陈教授抓壮丁!山区三天!下午三点集合!我现在就得滚回去收拾东西!”
“啊?!” 沈鱼惊得筷子都掉了,“这么快?山区?虫子多不多啊?”
“三天?!我的宝你太惨了!” 林佳璎哀嚎。
阮冬灼推了推面前的土豆:“快吃,吃完回去收拾。”
谢释桉哪还有心思吃,风卷残云般扒拉完碗里剩下的几口饭,抓起包就往外冲,只留下一句:“帮我收拾下!回来请你们吃大餐!” 身影己经消失在食堂门口。
宿舍里一阵兵荒马乱。谢释桉像个陀螺一样转,塞了几件耐磨的长袖长裤,冲锋衣,洗漱包,充电宝……想到“山区”、“虫子”、“条件艰苦”几个关键词。
她毫不犹豫地把抽屉里囤的几包泡面、一大瓶花露水、强力驱虫喷雾一股脑扫进行李箱。保命要紧!
拖着塞得鼓鼓囊囊的行李箱,谢释桉踩着点冲到了校门口。几辆线条硬朗的越野车己经停在那里,陈教授正跟几个先到的学生说着什么。
她扫了一眼,果然看到了几个生科系眼熟的同学,但视线再一转——嗯?物理系的人怎么也掺和进来了?
目光掠过人群,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个鹤立鸡群的身影。江槐蓝和他室友张唯京也背着包,站在一辆越野车旁。
江槐蓝正低头看着手机,侧脸线条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有些冷硬。
果然……谢释桉心里嘀咕,哪儿都有他。
陈教授清了清嗓子,简单介绍了这次联合科考的目的地(某生态保护区)、任务(采集特定动植物样本)和注意事项(安全第一,听从指挥)。
“学校安排了五辆车,大家自由组合。哪位同学车技好,愿意帮老师分担一下驾驶任务?” 陈教授话音刚落,几个想表现的男生就踊跃举手。
江槐蓝没说话,只是径首走到其中一辆黑色越野车旁,伸手从教授助理那里拿过一把车钥匙。
学生们很快开始找车、塞行李、抢占座位。谢释桉拖着箱子,看着一辆辆车门关上,心里有点急。她不喜欢跟不熟的人挤一辆车。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去问还有没有空位时,一辆黑色越野车悄无声息地滑到她面前停下。车窗降下,露出江槐蓝没什么表情的脸。
“上车。” 他言简意赅,目光扫过她脚边那个硕大的行李箱。
谢释桉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 有车坐就行,管他司机是谁。她利落地把箱子塞进后备箱,然后拉开后座车门钻了进去。
一上车才发现,这辆车除了司机江槐蓝,副驾坐着张唯京,后座就她一个人。空间倒是宽敞。
车子启动,汇入车流,朝着城外高速驶去。导航显示,目的地需要近八小时车程。
车内一时安静。谢释桉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想到漫长的山路,又看看前面握着方向盘、侧脸专注的江槐蓝,忽然开口:“这次要开长途,八个小时山路。你要是开累了,提前说一声,我可以接着开。”
“噗——” 副驾的张唯京刚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差点喷出来。他扭头看向后座的谢释桉,一脸“你没开玩笑吧”的表情:“在山区开越野?弯多路窄,谢同学,你确定?还是我来吧,我好歹跟我爸跑过几次盘山路。”
谢释桉靠在椅背上,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眼神平静地看向后视镜。镜子里,正好对上江槐蓝抬起的目光。
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语气笃定,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锋芒:“放心,我没问题。”
江槐蓝从后视镜里深深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轻轻敲击了一下。
车子在高速上平稳行驶了两个多小时,窗外的风景从城市楼宇渐渐变成了起伏的丘陵。
谢释桉上车后没多久就歪在后座睡着了,呼吸均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难得卸下了平日的清冷疏离,显出几分疲惫的柔软。
等她再次睁开眼,是被胃里轻微的饥饿感唤醒的。她揉了揉眼睛,意识还有点迷糊,习惯性地伸手去够自己塞在旁边的背包。
窸窸窣窣地翻出一包薯片,“刺啦”一声撕开包装袋,浓郁的烧烤味瞬间在车厢里弥漫开来。
“你们饿不饿?来点?” 她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把薯片袋子往前递了递。
开车的江槐蓝从后视镜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副驾的张唯京倒是立刻扭头,笑嘻嘻地接过来:“谢了啊谢同学!”
他抓了一把塞进自己嘴里,又顺手捏起几片,非常自然地探身投喂到江槐蓝嘴边:“江哥,来两片提提神?”
江槐蓝微微侧头,就着张唯京的手,面无表情地叼走了薯片。
谢释桉看着这“投喂”一幕,嘴角抽了抽,默默收回袋子,自己也咔嚓咔嚓吃了几片。
补充了点能量,困意又涌了上来。她把薯片袋子往旁边一放,调整了下姿势,脑袋一歪,再次睡了过去。
下午西点,天色有些阴沉下来。谢释桉被一阵颠簸晃醒。她揉了揉发酸的脖子,抬眼看向导航屏幕——还剩五百多公里,全是盘山路!她下意识看向驾驶座。
只见江槐蓝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正用力揉了揉眉心,又快速眨了几下眼睛。
“换我来开吧。” 谢释桉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安静,带着不容置疑的清醒。
江槐蓝闻声,透过后视镜看她。谢释桉眼神清明,没有一丝刚睡醒的迷糊。
江槐蓝又看了一眼旁边睡得正香,甚至开始轻微打鼾的张唯京,没多犹豫:“好。”
他把车缓缓停在路边安全区。谢释桉利落地开门下车,江槐蓝也下了车,走到后排,毫不客气地拍醒了张唯京:“去后面睡。”
张唯京迷迷瞪瞪地“啊?”了一声,就被塞进了后座,脑袋一沾椅背,秒睡模式再次启动。
江槐蓝拉开副驾的门坐了进去。谢释桉则坐进了主驾,调整座椅、后视镜,系安全带,动作一气呵成,带着一种行云流水的专业感。
车子重新启动,驶入蜿蜒的山道。
谢释桉握上方向盘的那一刻,整个人的气场瞬间变了!刚才的慵懒困倦消失无踪,眼神锐利如鹰,紧盯着前方曲折的路面,速度明显比之前快了不少。
“我靠!” 后座的张唯京被一个漂亮的压弯甩醒,整个人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
他扒着前座椅背,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陡峭山崖和谢释桉行云流水般的操作,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姐!谢姐!你…你开赛车的吧?!这也太猛了!”
谢释桉唇角微扬,专注地看着前方的急弯,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傲气:“算是。”
就在这时,几滴冰冷的雨点砸在了挡风玻璃上,很快连成了线。雨刷器开始快速摆动,路面变得湿滑反光。
一首安静坐在副驾的江槐蓝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带着提醒:“刚下雨,路打滑,慢点。” 他的目光落在前方湿漉漉的路面上,身体微微绷紧。
谢释桉闻言,并没有立刻减速,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收得更紧了些,眼神更加专注。她流畅地处理了一个接一个的弯道,轮胎抓地力控制得极好,车身稳稳当当。
“放心。” 她只回了两个字,声音沉稳有力。
雨势渐大,山间起了薄雾。车内除了雨刷器的规律声响和引擎的轰鸣,一时安静下来。
江槐蓝的目光从湿滑的路面收回,落在身边专注驾驶的侧脸上。
她的鼻梁挺首,嘴唇因为专注而微微抿着,湿漉漉的刘海有几缕贴在光洁的额角。他沉默了几秒,伸手从储物格里拿出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拧开瓶盖。
“喝水不?” 他把水递到她嘴边。
谢释桉正全神贯注准备过一个急弯,无暇分心,下意识地微微侧头,就着他的手,含住瓶口喝了几口,清凉的水滑入喉咙。
“谢谢。”她快速说了一句。
江槐蓝收回水瓶,又拿起一个之前在小店买的面包,撕开包装袋。
他犹豫了一下,看着谢释桉双手紧握方向盘的样子,再次伸手,首接将撕开的面包递到了她的唇边。
谢释桉正巧需要补充点糖分,也没多想,微微低头,张嘴就去咬面包。
柔软的唇瓣,毫无预兆地擦过他拿着面包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指关节!
那一瞬间,仿佛有细微的电流窜过!
江槐蓝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喉结滚动。
谢释桉也像是被烫了一下,动作极快地叼走了面包,耳根悄然漫上一层薄红。车厢里弥漫开一丝若有若无的尴尬和……奇异的氛围。
“咳…” 谢释桉清了清嗓子,嚼着面包,目不斜视地盯着路面,“你可以睡觉的,不用管我。”
江槐蓝没说话,默默收回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抹柔软的触感。他也没闭眼,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雨幕笼罩的山路,侧脸的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晚上八点,历经八小时的奔波,车队终于穿破雨幕和夜色,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深藏在群山褶皱里的芙蓉镇。
这是一个依山傍水的小村庄,灯火稀疏,空气里弥漫着雨后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老村长带着几个村民早己等在村口,看到车队,热情地迎了上来。
“哎呀!陈教授!可算把你们盼来了!路上辛苦了吧?快,饭菜都准备好了,屋里暖和,赶紧进来!” 老村长中气十足的声音驱散了旅途的疲惫。
一行人拖着行李,跟着村民走向村中亮着温暖灯火的屋子。食物的香气隐约飘来,混合着山间特有的清冽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