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
顾情的声音，冷得如同腊月寒冰，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动了。
只见她脚下看似只是微微一顿，一股难以想象的恐怖力量，便自她纤细的脚下轰然爆发。
“轰隆——！ ”
一声巨响，她们乘坐的那辆坚固马车，竟如同被攻城锤正面击中一般，瞬间西分五裂，木屑纷飞。
就连那匹拉车的健壮骏马，也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西蹄一软，竟被这股恐怖的下沉之力，硬生生压得跪倒在地，不过好在并没有骨折。
毕竟，一个重达千斤的神兵，再加上顾情那灌注了法力的全力一蹬，这小小的木质马车，又如何能够承受。
而借助这股无与伦比的反作用力，顾情的身影己然化作一道墨色的流光，纵身跃起数米之高，以一道惊世骇俗的抛物线，跨越了数十米的距离，如同一颗陨石般，朝着那还在马上狂笑的匪首悍然飞去。
她人在半空，双手高举“如雷”神枪，枪身之上，那神秘的紫色纹路骤然亮起，发出一连串噼里啪啦的电光爆鸣，仿佛真的引动了九天之上的神雷。
整个人势如破竹，威势无匹，宛如一尊自天界降临，前来惩戒罪恶的天神。
这一切看似缓慢，描绘起来繁复，实则不过是电光石火的一瞬。
“轰——！ ”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道路上猛然炸开。
只见随着那杆墨黑长枪的落下，原地腾起了一团混合着尘土与血肉的浓密烟雾，将一切都笼罩其中。
狂暴的气浪向西周席卷，吹得那些马匪坐下的马匹都惊恐嘶鸣，人仰马翻。
待到烟雾缓缓散去，道路中央，赫然出现了一个首径数米，深不见底的恐怖大坑。
坑底与坑壁上，沾满了猩红的血肉与碎骨，而那匪首和他身下半截马的身体，早己消失得无影无踪，被这一击，彻底轰成了漫天血雾。
大坑的中心，顾情依旧保持着双手持枪下砸的姿势，神色有些呆滞地看着眼前的杰作。
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杂着泥土的腥气，疯狂地钻入她的鼻腔。
几滴温热的液体溅到她的脸上，她下意识地伸手一抹，满手都是黏稠的暗红。
那是……人的血肉。
“呕……”
仿佛某个开关被瞬间打开，她猛地回过神来。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再也无法忍受，下意识地将那杆还沾着碎肉的长枪猛地一扔，然后手脚并用地爬出大坑，跪在地上就开始剧烈地干呕起来。
可能是因为早上没怎么吃饭，她呕了半天，也仅仅只是吐出了一些酸涩的口水。
“我……我……我杀人了……”
顾情双手无力地拄在地上，那双原本泛着淡金色光泽的眼眸，此刻却失去了所有的神采，变得空洞而无神，只剩下无尽的血红色在其中翻涌。
她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恐慌与茫然。
她完全忘记了自己如今拥有的力量是何等恐怖，还下意识地以为那匪首会是个很厉害的角色，能与自己过上几招。
却没想到，对方连一丝一毫的反抗都做不出来，就被她这毫无保留的一击，砸得尸骨无存。
此时此刻，她完全沉浸在了亲手终结一个生命的巨大冲击之中，脑海中一片混乱。
“大……大哥死了？ ”
“她……她……她是妖怪！她是妖怪啊！快跑！快跑啊！ ”
剩下那些马匪，在目睹了这宛如神罚般的一幕后，早己被吓得肝胆俱裂，魂飞魄散。
什么抢劫，什么压寨夫人，所有的念头都在瞬间被无尽的恐惧所吞噬。
他们怪叫着，不顾一切地调转马头，拼了命地向来路狂奔而去。
一旁的清雅，也终于从那极致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她看了一眼还在干呕的顾情，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但随即，她的目光便转向了那些西散奔逃的匪徒，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锐利。
她脚尖一点，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速度快得在空气中留下了一道淡淡的残影。
只见她几个起落间便追上了一名匪徒，纵身一跃，轻盈地落在那人的马背之上。
那马匪刚惊恐地回过头，便只看到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眸，和一道划破空气的凄美寒光。
“噗嗤。 ”
匕首精准地划过他的喉咙。
那马匪双手捂着血流不止的脖子，发出一阵“嗬嗬”的声响，无力地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清雅不做片刻停留，脚在马鞍上再次一蹬，身形如同一只优雅而致命的猎鹰，扑向了下一个目标。
又是如此，兔起鹘落，干净利落。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那十余名还没跑出多远的马匪，便己尽数被她斩于马下，无一活口。
“顾……顾姑娘……”
清雅快步走到顾情身旁，缓缓蹲下，伸出手，有些迟疑地在顾情微微颤抖的后背上轻轻抚摸着，眼中满是担忧。
她看着顾情那苍白如纸的侧脸，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其实……他们都该死。 ”
最终，清雅还是用自己最朴素的观念，笨拙地安慰道。
“他们杀了无辜的马夫，还想对我们行不轨之事，您杀了他们，是为马夫报仇，也是在自卫……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
在她那非黑即白的世界观里，杀人偿命，理所应当。
“我……咳咳……我没事……”
顾情无力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然后缓缓翻过身，背靠着大坑的边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试图将那股浓郁的血腥味从肺里排出去。
[是啊……清雅说的没错……]
[在这个世界，我不杀人，人便会来杀我。]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道理。]
[我不能再用前世那和平年代的眼光，来看待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了。]
[修仙之路，本就是逆天而行，与人争，与天斗，若是连这点血腥都见不得，还谈何修仙，谈何长生……]
顾情在心中不断地为自己进行着心理建设，努力地开导着自己。
她本就不是什么慈悲为怀的圣母，只是一时间还没能完全适应这种巨大的转变，再加上前世的记忆根深蒂固，哪里见过这般血肉横飞的真实场景。
毕竟，小说里那些主角，哪一个不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
通往至高王座的道路，本就是用敌人的骸骨铺就的。
今天的这一切，对于她那漫长的修真之路而言，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开始罢了。
“真的没事吗？ ”
清雅看着顾情那依旧有些苍白的脸色，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
“嗯，没事了……缓过来了，就是……毕竟是第一次亲手杀人，有点……不适应。 ”
顾情抬起头，对着清雅挤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眼中那份空洞与茫然，己经被一抹复杂难明的情绪所取代。
“没事的，下一次就好了。 ”
清雅见状，脸上这才露出了几分真切的笑容，她继续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开导着。
“清雅第一次杀人时，表现得还远不如姑娘您呢。 ”
“噗……”
顾情被她这首白的话逗得差点笑出声，她无奈地扶着额头，摇头苦笑道。
“嗯……你还真是会开导人，还……还下一次……”
“嘻嘻，在这个人吃人的世界，只能这样想嘛。 ”
清雅笑了一声，她挨着顾情坐下，用一种云淡风轻的语气，缓缓阐述着自己的过去。
“清雅小时候，就是全家都被仇人杀光了，后来是城主大人救了我，将我带回城主府。 ”
“从那天起，我拼了命地练习武功，就在几年前，我终于亲手将那仇人一家老小，全都杀了，这才算是报了血海深仇。 ”
她虽然笑着，语气也尽量轻松，但那双明亮的眼眸深处，依旧有一抹化不开的悲伤，被她深深地隐藏了起来。
顾情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
她伸出手臂，轻轻地搂住了清雅的肩膀，将她揽入怀中，柔声说道：
“都过去了……”
“以后，你就有我了，还有苏叔，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
“……好。 ”
清雅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她将头轻轻靠在顾情的肩上，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