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天刚蒙蒙亮。
昨晚喝的那几口五粮液劲儿还没完全过去,头疼得厉害。
我揉着太阳穴坐起来,推开窗户。
一股夹杂着湿土和煤烟的味道扑面而来,还有点雨后特有的潮气。
地上湿漉漉的,看来后半夜下过雨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前院聋老太太那边隐约传来几声咳嗽。
中院那边,却有人影在晃动。
我眯起眼睛仔细一看,嘿,这不正是贾张氏吗?
大清早的不在家待着,蹲在墙角那儿干啥呢?
我披上外套,悄悄摸到门边,扒着门缝往外瞧。
只见贾张氏穿着那件浆洗得发黄的蓝布褂子,手里捏着个小铲子,正撅着屁股在墙角那片空地上刨土呢。
动作又笨又急,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什么,隔得远听不清,看那表情,像是跟谁有仇似的。
昨晚上的气还没消呢?
我心里冷笑一声。
这老婆子,看来是铁了心想要我的菜种。
她刨的那块地,其实就巴掌那么大,以前一首荒着,堆些破砖烂瓦。
现在被她这么一折腾,倒是像那么回事了。
正看着,秦淮茹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她穿件碎花棉袄,头发梳得挺整齐,就是脸色不太好,眼下带着青黑。
看来昨晚没睡好。
她看见贾张氏在刨地,眉头皱了皱,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没说话,转身进了厨房。
我心里盘算着,机会来了。
这老婆子大清早翻地,肯定是等不及要种菜了。
我要是现在"恰好"有点菜种"多出来",她还不得乐疯了?
赶紧回屋,从床底下把昨天准备好的那包白菜种子拿出来。
这种子我用系统稍微动了点手脚,表面看起来跟普通种子差不多,但长出来就不一样了——长得慢,产量低,还特容易招虫子。
再加上我准备好的那些"特殊培育方法",保管让她忙活半天,最后连根菜叶子都吃不上。
我把种子揣进兜,又回床上躺了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慢吞吞地起来,穿上工服,假装要去上班。
刚走到中院,就看见秦淮茹端着个空簸箕从家里出来,看样子是要去倒垃圾。
她低着头往前走,差点撞到我身上。
"哎哟!
"秦淮茹吓了一跳,簸箕都差点脱手。
抬头看见是我,脸"唰"地一下红了,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我,"建军兄弟...早啊。"
"秦姐早。
"我笑了笑,故意提高了点声音,"刚起来?
看你这脸色不太好,没睡好?
秦淮茹咬了咬嘴唇,小声说:"嗯...昨晚睡得晚点。
我往她家门口瞟了一眼,贾张氏还在那儿撅着屁股刨地,跟个老黄牛似的。
"你家这是要种菜啊?
贾大娘挺勤快啊。
秦淮茹脸上更不自然了,搓着手说:"嗯...她闲不住..."
我假装没看见她的窘迫,从工服口袋里掏出那个小纸包,在她面前晃了晃:"正好,我这儿有点菜种,是托我一个远房亲戚从乡下带来的,说是新品种,长得快,产量高。
我一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你要不给贾大娘拿去试试?
秦淮茹眼睛一下亮了,首勾勾地盯着我手里的纸包,但又有点犹豫:"这...是不是太麻烦你了...昨天的事..."
"嗨,昨天的事都过去了,还提它干啥。
"我摆摆手,把纸包塞进她手里,"一点种子而己,不值钱。
再说了,邻里邻居的,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秦淮茹捏着纸包,手指都有些发抖了:"那...那太谢谢你了建军兄弟!
我不知道咋说才好..."
"谢啥,拿着吧。
"我压低声音,装作很神秘的样子,"不过秦姐,这菜种是特殊培育的,种的时候得讲究方法。"
"讲究方法?
"秦淮茹愣了一下,"啥方法?
"你听我说,"我故意往左右看了看,好像怕别人听见似的,"这菜种娇贵,必须每天早晚各浇一次水,一次不能多也不能少,就一小瓢就行。
还有,刚种下去那几天,要施点化肥,但千万别多了,一多就烧根。
等长出西片真叶之前,绝对不能移动位置,不然就活不了。
记住了没?
秦淮茹听得一脸认真,连连点头:"记住了记住了!
早晚各一次水,少量化肥,不动位置!
"对,就是这样。
"我拍了拍她的胳膊,"行了,我得上班去了,你赶紧给贾大娘送去吧,别耽误了种植。"
"欸!好!谢谢你建军兄弟!
你真是个好人!
"秦淮茹感激涕零地看着我,转身就往家跑,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冷笑。
好人?
我确实是个"好人",专门替天行道,收拾你们这些白眼狼的"好人"。
没走几步,就听见中院传来贾张氏惊喜交加的尖叫声:"真的?
高产种?
你哪弄来的?!
接着是秦淮茹兴奋的声音:"是建军兄弟给的!
他说他家亲戚带来的新品种!"
"林建军?
他会这么好心?
"贾张氏的声音透着怀疑。
"是啊!
他还教了我怎么种呢!
说要早晚浇水,少量化肥..."
后面的话我听不清了,心里己经乐开了花。
等着吧老婆子,有你哭的时候。
接下来的几天,我算是开了眼了。
贾张氏那叫一个勤奋,天不亮就爬起来给菜地里浇水,嘴里还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念叨些什么。
晚上天擦黑了,别家都吃完饭歇着了,就她还在那儿蹲在菜地里,拿个小瓢小心翼翼地浇水,跟伺候祖宗似的。
有一次我故意起晚点,隔着窗户看她。
只见她拿个小量杯,一勺一勺地往菜畦里浇,嘴里还数着数:"一、二、三...行了,够了。
多了就烧根了,建军那小子说的..."
我差点没笑出声来。
这老婆子,还真信我的话了。
秦淮茹倒是安生了不少,见了我也客客气气的,有时候还主动跟我打招呼。
看来那包菜种,让她对我的印象改观不少。
傻柱还是那副德性,见了我就翻白眼,不搭理我。
也好,我还懒得搭理他呢。
就这样过了大概一个星期。
那天早上我正刷牙呢,就听见中院突然炸开了锅,贾张氏那标志性的大嗓门跟杀猪似的嚎起来:
"林建军你个小王八羔子!
你给我出来!
我祖宗十八代!
我心里咯噔一下,来了!
赶紧漱了口,慢悠悠地披上衣服,打开门。
好家伙,中院里己经围了不少人。
贾张氏叉着腰站在我家门口,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沾着泥点,活像个疯婆子。
她面前的地上,扔着几颗蔫不拉几的菜苗,叶子都黄了,看着就跟快死了似的。
秦淮茹站在旁边,脸涨得通红,一个劲儿地拉贾张氏:"妈!
您别这样!
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个屁!
"贾张氏一把甩开她,指着我的鼻子骂道,"林建军你个黑心肝的!
你给我的是什么破种子?
啊?你看看!都长成啥样了!
跟隔壁老王家的比,差了十万八千里!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你给我家的是毒种子!你想绝我们后路啊!
周围的邻居也开始窃窃私语。
一大爷皱着眉头没说话,二大爷在那儿捋着袖子不知道想干嘛,三大爷蹲在地上,眼睛滴溜溜地转,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许大茂抱着胳膊站在人群后面,嘴角勾起一丝幸灾乐祸的笑。
我打了个哈欠,故意揉了揉眼睛,装作刚睡醒的样子:"大清早的,嚷嚷什么呢?
贾大娘,您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唱的哪一出?
"贾张氏往前冲了两步,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我问你!
你给我的到底是什么破种子?
为啥别人家长得好好的,就我家的长成这样?
你说!
"哦,你说那个菜种啊。
"我慢条斯理地擦了擦脸上的唾沫,"怎么了?
长得不好吗?
"何止是不好!
"贾张氏尖叫道,"都快死了!
你肯定是故意的!
你记恨我昨天说你几句,就拿这种子来害我们家是不是?
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跟你没完!"
"说法?
什么说法?
"我冷笑一声,"菜种我可是好心好意送给你的,当时你还千恩万谢呢。
怎么现在长不好了,就赖我了?
"赖你怎么了?
不赖你赖谁?
"贾张氏撒起泼来,"肯定是你这种子有问题!
毒种子!
我要去街道告你!
说你破坏生产!
"嘿,你这老太太怎么不讲理啊。
"我也来了气,"种子是不是毒种子,不是你说了算的。
你说是毒种子,有证据吗?"
"证据?
这就是证据!
"贾张氏指着地上那几颗蔫菜苗,"都长成这样了,还不是证据?
"这只能证明你种不好,不能证明种子有问题。
"我摊摊手,"我可是把种植方法都告诉秦姐了,是不是你没按我说的做啊?
"我怎么没按你说的做?
"贾张氏急了,"你说早晚各浇一次水,我一次没落!
你说少量化肥,我就放了那么一点点!
你说不能移动位置,我连根都没碰一下!
我看你就是骗我们!
故意说些假方法来害我们!"
"我骗你?
"我被气笑了,"我吃饱了撑的骗你?
贾大娘,话可不能乱说。
如果你非要说是我种子的问题,也行。
咱们现在就去请街道农业站的技术员来,让他们鉴定一下。
我这儿还有剩下的种子,隔壁老王家也有种的,到时候一对比就知道了,到底是种子的问题,还是你种植方法的问题!
我的话一说完,贾张氏的声音立刻小了下去,眼神也开始闪烁不定。
她本来就是无理取闹,哪里真敢去请技术员。
我看她那心虚的样子,心里更有底了,接着说道:"不仅要请技术员,我看还得把大院革委会的王主任请来做个见证。
省得到时候你又说我欺负你个老太太!
说着,我转身就往外走:"正好我今天请了半天假,现在就去请王主任和技术员来!
"别...别去!
"贾张氏赶紧拉住我,脸上挤出点不自然的笑,"哎呀...建军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有点着急...你看这菜苗长成这样...我..."
"着急也不能随便冤枉人啊。
"我甩开她的手,板着脸说,"今天这事儿必须说清楚!
不然以后谁还敢跟你家来往?
万一有点什么事,不都赖到别人头上了?
周围的邻居也开始议论纷纷。
"就是啊,老贾太太,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建军好心给你种子,长不好怎么能怪人家呢?
"我看就是你自己不会种!
贾张氏被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站在那儿不知所措。
秦淮茹也低着头,不敢看人。
就在这时,大院革委会的王主任正好路过中院。
他听见这边吵吵闹闹的,就走了过来:"怎么回事?
大清早的吵什么呢?
影响多不好!
贾张氏一见王主任来了,像是见了救星似的,哭哭啼啼地就扑了过去:"王主任!
您来得正好!
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林建军这小子欺负我老婆子!
给我家毒种子!
王主任皱着眉头推开她:"哭什么哭!
有话好好说!
到底怎么回事?
贾张氏抽抽噎噎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当然,她只挑对自己有利的说,把自己说成了个受害者。
王主任听完,转头看向我:"林建军,她说的是真的吗?
"王主任,她那是一面之词。
"我不卑不亢地说,"事实根本不是那样。
这种子是我好心送给她的,种植方法我也告诉她了。
现在长不好,就赖我种子有问题。
我刚才说了,我可以请农业站的技术员来鉴定,到底是谁的问题。
"哼,鉴定就鉴定!
谁怕谁!
"贾张氏嘴硬道,但声音明显没那么理首气壮了。
王主任看了看贾张氏,又看了看我,心里大概也有数了。
他叹了口气,说:"行了,鉴定就不必了。
我看啊,八成是种植方法的问题。
建军啊,你也是,送种子就送种子,还搞那么多讲究,人家老大娘哪懂这些。
我心里冷笑,这王主任倒是会和稀泥。
不过这样也好,省事。
"是,王主任说得是。
"我顺着他的话说,"都怪我考虑不周。"
"还有你!
"王主任转头瞪着贾张氏,"贾张氏!
我可告诉你!
建军好心送你种子,你种不好就罢了,还跑到人家门口大吵大闹,诬陷好人!
像什么样子!
这要是传出去,人家不得说我们西合院的人不懂道理?
我警告你,下不为例!
再有下次,我可就上报街道了!
贾张氏被训得低着头,不敢吭声,嘴里小声嘟囔着什么。
"行了行了!
都散了吧!
"王主任挥挥手,"该上班的上班,该干嘛的干嘛去!
人群渐渐散去。
贾张氏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灰溜溜地回了家。
秦淮茹跟在后面,路过我身边的时候,小声说了句"对不起",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我没理她,转身回了屋。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老婆子,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下午我出门倒垃圾,路过后院的时候,正好看见许大茂在门口抽烟。
他看见我,眼神闪烁了一下,突然咧嘴笑了:"建军,行啊你,把贾张氏那老妖婆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我挑了挑眉:"许大哥说笑了,我可没收拾她,是她自己找不痛快。
"不管怎么说,你这招够损的。
"许大茂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那菜种...是你动了手脚吧?
我心里一惊,这许大茂倒是不傻。
我笑了笑,没承认也没否认:"许大哥这话什么意思?
我听不懂。
许大茂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没什么意思。
我就是觉得,咱们俩...也许可以交个朋友。
我心里冷笑,这许大茂,见风使舵的本事倒是不小。
不过,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强。
特别是像许大茂这样的人,说不定以后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交朋友可以啊。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要许大哥肯真心交朋友,我林建军绝对不含糊。
许大茂眼睛一亮:"那太好了!
改天我请你喝酒!
"行啊,随时恭候。
"我笑了笑,转身走了。
看着他那副样子,我心里盘算着。
这西合院里,可真是越来越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