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宗的晚霞如血,将演武场的青石都染成暗红色。
殷珩抱着庄墨绾踏入宗门禁地“天衍阁”,阁中悬浮的上古灯盏自动亮起,柔和的光芒驱散了空气中的血腥气。
“老祖隐世前留下的疗伤阵法,应该能护住你的经脉。”
殷珩将她轻轻放在玉榻上,袖中滑出一枚泛着温润光泽的玉简。
“这是千年前医仙的残卷,或许能找到化解千枢宗毒的办法。”
庄墨绾盯着他染血的袖口,突然伸手拽住:“你刚才用剑域,灵力消耗很大吧?”
她的指尖微微发颤,想起殷珩为她出头时周身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
“下次别这么冲动了,我又不是弱不禁风的瓷娃娃。”
“在本尊眼里,你就是。”
殷珩别过脸,语气极淡。
他转身时衣袖带起一阵风,将玉榻边的药炉点燃。
“好好躺着,敢乱动,就把你和温辞的炼丹炉锁在一起。”
庄墨绾稍稍沉默,她感受着体内游走的冰螭的力量,慢吞吞地开口:“我觉得,我该闭关突破出尘了。”
殷珩瞥了少女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憋着,你现在就是个快碎了的瓷娃娃,还想突破?别连第一道天雷都扛不住。”
庄墨绾罕见的没有顶嘴,只是看着沉歆扇出神。
“师父,你听过归墟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很努力地想观察殷珩的反应,但殷珩只给她留了一个背影。
空旷的阁间,殷珩的回答回荡。
“在浩瀚的东方神话迷雾中,归墟如亘古存在的神秘渊薮,静默伫立在世界之东。”
“它似是天地间的无底巨口,贪婪吞噬着天下万川之水,却永远填不满那深不可测的腹壑,海水奔涌而入,却不见丝毫漫溢。”
“仙山曾浮于其上,神明的低语与传说在云雾间流转,却因未知变故,两座仙山轰然坠入归墟深处,徒留缥缈余韵。”
“它既是万物宿命的终点,亦是神秘未知的起点,承载着世人对世界终极的猜想,氤氲着跨越千年的神秘气息,引诱着无数人探寻那被时光掩埋的可怖真相。”
庄墨绾静静地听着,许久才出声:“这么文绉绉?这可不像您老的风格。”
她垂下眼眸,又补充了一句:“我讨厌宿命,不问了,这着实不符合您的风格。”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扇子,扇面映出她支离破碎的面容。
“师傅下一次还是给徒儿讲一个清冷剑尊是如何把魔尊摁土里死捶的故事吧……”
……
“……好,下次讲一个清冷剑尊是如何把魔尊摁土里死捶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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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千枢宗的战船在暮色中缓缓驶离。
司空绝被弟子们抬进船舱,他面色惨白如纸,右肩空荡荡的衣袖随风飘动,眼中满是怨毒:“殷剑尊……此仇不报,我司空绝誓不为人!”
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传讯给长老会,就说天元宗仗势欺人,破坏西宗规矩!”
战船甲板上,千枢宗的带队长老望着天元宗方向,眉头紧皱。
他从怀中掏出一枚刻满齿轮纹路的令牌,轻轻:“剑尊这次确实有些过分了,但那丫头……”他想起庄墨绾在擂台上即便重伤也依然倔强的模样,眼神中闪过一丝欣赏,随即转为狠色。
“能在绾心巅峰硬抗出尘中期,还让剑尊动了真火,此女日后必成大患。”
落华宗的云舟上,苏倾雪轻抚焦尾琴,琴弦发出若有若无的叹息。
她望着天元宗方向,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剑尊的护短倒是出了名的,但那银发少女……”
她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她与混沌剑道的契合度,恐怕连剑尊自己都没想到吧。”
她突然用力拨动琴弦,一声清越的琴音划破长空,“九霄清音诀,也该进阶了。”
寂苧宗的法船上,僧人双手合十,佛珠在指间快速转动。
他望着天元宗方向,袈裟下的蛊纹微微颤动:“渡厄大师曾说,混沌之力现世,必引天地动荡。那少女身上的气息……”
他突然顿住,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传令下去,密切关注天元宗动向,尤其是那个银发少女,汇报终末阁。”
天元宗内,掌门沧曜站在主峰之巅,望着天边渐渐消散的晚霞,眉头紧锁。
他手中的青玉令牌微微发烫,上面的符文不断闪烁,显示着千枢宗的强烈不满。
“师叔这次确实给宗门惹了大麻烦。”
他轻叹一声,转身对身后的大长老白律道,“但千枢宗也不是善茬,司空绝动用禁阵和淬毒机关,本就坏了规矩。”
白律抚着胡须,沉思片刻:“掌门,如今西宗关系微妙,千枢宗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我们需早做准备,现在老祖都没发话,那我们也不怕事。”
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而且那丫头的身份……老祖亲自安排,剑尊又如此重视,恐怕背后牵扯甚广。”
“无论如何都是我宗弟子,不能让外人欺负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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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庄墨绾在天衍阁中昏昏沉沉地睡着,梦中又回到了那场惊心动魄的比试。
她挥舞着姽婳剑,却始终无法突破机关兽的防线,司空绝的嘲笑声在耳边回荡。
她在睡梦中咬牙切齿地骂道:“司空绝,缺德玩意儿,绝你老母!”
……
“老冰棍……”
而不久后,她在梦中呓语,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殷珩坐在玉榻边,望着她熟睡的脸庞,向来淡漠的眸中满是心疼。
他轻轻拂去她额前的碎发,指尖触碰到她滚烫的额头,心中一紧。
“笨蛋。”
他低声呢喃,袖中滑出一枚丹药,轻轻喂入她口中,“等你醒了,看我怎么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