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液池的锦鲤在墨仙儿脚下聚成一片红云。
她站在九曲桥中央,大红宫装的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这身公主制式的礼服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金线刺绣里掺了银针,随着动作不断扎进小腿。太后赐的孔雀石镯子紧贴腕脉,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萧景珩的警告:这镯子遇水会渗出孔雀胆。
"表妹可喜欢这衣裳?"太子在桥那头招手,腰间玉佩随着动作轻晃。墨仙儿看得分明,那玉佩的络子打着特殊的北疆结——与赵统领地图边角的记号一模一样。
"臣女不敢僭越。"她屈膝行礼,趁机将萧景珩给的药丸碾碎在掌心。药粉沾在镯子内侧,立刻中和了那股苦杏仁味。
嫡姐墨清瑶突然从假山后转出来,手里捧着个鎏金酒壶:"五妹妹穿这身真好看。"她亲热地挽住墨仙儿手臂,指甲却狠狠掐进她肘窝,"像极了当年被烧死的淑宁公主。"
墨仙儿假装踉跄,袖中银簪顺势划过酒壶底部。壶嘴滴出的液体在桥板上滋滋作响——是腐蚀性极强的绿矾油!
"姐姐当心。"她拽着墨清瑶往栏杆边退,"桥滑。"
太子快步逼近,腰间玉佩的流苏扫过石栏。就在他伸手要抓墨仙儿的刹那,她突然指着水面惊叫:"有蛇!"
趁着众人分神,她脚下一勾一绊。太子失去平衡的瞬间,墨仙儿扯断了他玉佩的系绳。金镶玉坠子飞向半空时,她看清了背面刻的北疆文字——与《凤翔纪事》残页上的密文如出一辙!
"殿下!"墨清瑶尖叫着去拉太子,却被他拽着一起栽进池中。落水的巨响惊起满池锦鲤,也震开了太子怀中掉出的油纸包。墨仙儿扑在栏杆上去够那张飘落的信笺,却被大夫人从背后狠狠推了一把。
"贱人害我瑶儿!"
墨仙儿半个身子悬在桥外,全靠抓着水榭檐角才没落水。飘到眼前的信笺上赫然写着:「腊八子时,焚粮道为号,迎北疆王师入关」。落款处盖着朱红私印——是太子的画押!
"抓住她!"太后厉喝从岸边传来。墨仙儿松手坠向水面,却在入水前将信笺塞回怀中。冰凉的池水浸透宫装,金线里的银针遇水导电,瞬间让她西肢麻痹。
下沉时,她看见太子的玉佩在头顶缓缓沉落。更可怕的是,孔雀石镯子开始泛出诡异的绿光——水真的激活了孔雀胆!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破水而来。萧景珩抓住她下沉的身体,另一手将个冰凉物件塞进她领口。墨仙儿齿间尝到苦涩——是能解百毒的犀角珠。
"咽下去。"他的声音隔着水流模糊传来,"看太液池底。"
墨仙儿勉力睁眼。水底竟沉着具白骨,腕骨上套着个缺角的金镯——与她胎记形状分毫不差!更骇人的是,骸骨胸腔里插着柄匕首,刀柄刻着"宁"字。
这是淑宁公主的遗骸!
萧景珩拽着她浮上水面时,御花园己乱作一团。太后拄着凤杖站在岸边,脚边跪着湿淋淋的太子和墨清瑶。
"捞上来!"老太后的声音在发抖,"把太液池的水给哀家抽干!"
墨仙儿趴在岸沿剧烈咳嗽,趁机将怀中密信塞进萧景珩靴筒。他微不可察地点头,突然高声道:"皇祖母!孙儿捞到了这个——"
他举起的是太子那块北疆玉佩。阳光下,玉佩背面的密文清晰可见。太后的脸色瞬间铁青:"拿...拿来给哀家看..."
趁这当口,墨仙儿爬向假山阴影处。宫装浸水后重逾千斤,每爬一步都像在刀尖上挪动。就在她即将够到山石时,嫡姐的绣鞋狠狠踩住她手指。
"你以为赢了?"墨清瑶俯身耳语,"那具尸骨..."
"瑶儿!"大夫人突然尖叫。墨仙儿抬头,看见太后正用凤杖指着太子,而萧景珩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封奏折——正是她刚才捞起的密信!
"传皇帝!"太后声音尖利得变了调,"立刻!"
墨仙儿趁机滚进假山洞穴。黑暗中,有人往她嘴里塞了颗药丸。熟悉的苦参味告诉她,这是萧景珩的心腹。
"主子让您申时去冷宫。"黑衣人低语,"带着这个。"他塞来个油纸包,里面是半块烧焦的《金刚经》残页——正是春桃偷走的那部分!
墨仙儿借着微光辨认上面的药方:「雪莲二钱、龙脑一分...」这根本不是迷魂香配方,而是解剧毒的方子!最下方还有行小字:「淑宁非自焚,乃中孔雀胆,临终产女,托于柳氏」。
洞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墨仙儿迅速吞下残页,假装昏迷倒在石壁上。当御林军找到她时,她腕间的孔雀石镯己经碎裂,露出内层暗藏的银片——这才是真正的血脉验证器,遇淑宁血脉会变色的根本不是孔雀胆,而是掺了茜草的银粉!
"禀太后,"太医颤抖的声音传来,"墨五小姐腕上银纹...确是淑宁公主血脉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