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把表哥传来的纸条递给林晚时,她正坐在窗边给赵灵阳剥石榴。纸条上只有一行字:“沈府三日送三批蓝布至城外‘福顺染坊’,布内夹物。”
林晚捏着纸条的指尖微微收紧,石榴汁滴在绢帕上,晕出点点红痕。她忽然抬头对赵灵阳笑:“姐姐,听说城外的福顺染坊出了新花样,蓝印花布印得比宫里的云锦还好看,咱们乔装出去瞧瞧?”
赵灵阳愣了愣:“出宫?会不会太冒险了?”
“怕什么?”林晚把最后一瓣石榴塞进她嘴里,“我让青禾备了平民的衣裳,咱们趁傍晚换班时溜出去,快去快回,谁也发现不了。” 她晃着赵灵阳的胳膊撒娇,“去嘛去嘛,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染坊呢,听说染布的缸比澡盆还大,可好玩了。”
赵灵阳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好点头应了。
傍晚的宫门外,两个穿着粗布衣裙的“平民女子”混在人群里,正是乔装后的林晚和赵灵阳。林晚把头发梳成简单的发髻,还特意在脸颊上抹了点灰,活脱脱一个乡下姑娘。
福顺染坊藏在城南的巷子深处,老远就闻到股靛蓝的气味。坊主见她们是“来看布的小姐”,热情地领着往里走,院子里果然堆着成匹的蓝印花布,蓝白相间的纹样确实精致。
林晚的目光却落在角落的柴房——门虚掩着,缝隙里隐约能看见几个木箱,锁头是黄铜的,看着格外厚重,绝不是装布料的。
“这布针脚真糙。”林晚忽然“哎呀”一声,捏着块布头往柴房方向退,“扎着我手了!” 她故意撞在柴房门上,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露出里面银锭的反光。
“什么破地方,扎死我了!”林晚捂着手指跳起来,拉着赵灵阳就往外跑,“走了走了,这布还没我绣帕子好看,白费功夫!” 她脾气发得又急又冲,倒把坊主弄懵了,愣在原地没敢拦。
首到坐上回府的马车,林晚才松了口气,掏出帕子擦去脸上的灰。赵灵阳看着她被针扎红的指尖,轻声问:“柴房里的是……”
“银锭。”林晚沉声道,“那些蓝布看着普通,其实边角绣着极小的‘漕’字,是漕运的记号。沈辞把银锭藏在染坊,是要通过漕运送去江南给盐商——那些银锭,怕是私铸的。”
赵灵阳握紧了她的手,指尖冰凉。她终于明白,林晚的“贪玩”全是伪装,那些看似随意的举动,全是精心策划的试探。
“你早就知道染坊有问题?”
“青禾的表哥查到的。”林晚点头,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沈辞把银锭藏在染坊,既避开了官府的盘查,又能借‘运布’的名义通过漕运送走,打得一手好算盘。”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己经让青禾表哥盯着这里了,等他们运银锭时,就能人赃并获。”
马车颠簸着前行,赵灵阳望着林晚平静的侧脸,忽然觉得鼻子发酸。这个总说“怕麻烦”的姑娘,其实早就把所有麻烦都扛在了自己肩上。
“以后别再这样冒险了。”赵灵阳的声音有些发颤,“我宁愿不知道这些,也不想你出事。”
“傻瓜。”林晚拍了拍她的手背,“我心里有数。再说了,有你在,我怎么会出事?” 她从袖中摸出颗糖,剥开塞进赵灵阳嘴里,“甜不甜?染坊的靛蓝味太冲,用糖压一压。”
蔗糖的甜味在舌尖散开,赵灵阳含着糖,没再说话,只是悄悄把林晚的手握得更紧。马车驶过青石板路,留下两道并行的辙痕,像她们此刻的心境——纵然前路难测,也愿并肩同行。
而福顺染坊的柴房里,那箱银锭还在静静躺着,没人知道,它们即将成为压垮沈辞的最后一根稻草。林晚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嘴角勾起一抹冷意——沈辞,你的路,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