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浓稠的墨汁,裹挟着潮湿的瘴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过鄂西山脉,将苍翠的山林染成一片混沌。谭小贤的登山靴重重踩碎满地腐叶,“咔嚓” 的脆响在寂静的山谷中层层回荡,惊起几只栖息在枯树上的乌鸦,扑棱棱的振翅声更添几分诡异。三天前那场暴雨留下的积水还未完全消退,低洼处积着浑浊的水洼,倒映着扭曲变形的天空,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腐烂植物与泥土混合的腥气,令人作呕,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带着霉味的棉絮。当那股刺鼻的腐臭味越来越浓烈,几乎要将鼻腔灼烧时,她终于在一片蕨类植物的掩映下,发现了那条发黑的溪流。
溪水表面漂浮着一层暗绿色的黏液,如同某种生物腐烂的表皮,时不时泛起诡异的气泡,破裂时发出 “咕嘟” 的声响,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呜咽。岸边横七竖八躺着死去的田鼠和青蛙,它们的身体发黑,眼睛却还保持着惊恐睁大的状态,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目睹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事物。谭小贤屏住呼吸,蹲下身从背包里掏出采样瓶,橡胶手套摩擦瓶身发出细微的声响。她舀起半瓶溪水,在夕阳余晖下,能清晰看到水中密密麻麻蠕动的不明微生物,像是无数黑色的丝线在扭曲缠绕,又像是某种未知生命体的血管在流淌。
“别碰!” 陆乘突然从她身后窜出,迷彩服上还沾着未干的泥浆,仿佛刚从泥潭里滚过。他的手如铁钳般重重拍在谭小贤的手腕上,采样瓶 “啪嗒” 掉在地上,黑色的污水溅在两人的裤腿上,瞬间晕开深色的污渍。陆乘盯着那滩污水,喉结剧烈滚动,军用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又迅速被警惕取代。谭小贤这才注意到,他腰间别着的不是普通登山刀,而是一把泛着冷光的战术匕首,刀鞘上还缠着黑色的消音绷带,绷带边缘沾着暗红的痕迹,不知是泥土还是干涸的血迹。
灌木丛突然发出 “哗啦” 的声响,枝叶剧烈晃动,像是有什么庞大的生物正在急速穿梭,震落的露珠噼里啪啦砸在地上。苏墨的反应快如闪电,他伸手扯掉白大褂的下摆,露出里面藏着的战术背心,金属扣碰撞的声音还未消散,一枚信号弹己经从他手中的发射器射出,尖锐的破空声划破夜空。红色的光芒照亮整片区域的瞬间,谭小贤看见苏墨的背心里插着三支不同颜色的信号弹,还有一排整齐排列的催泪瓦斯,每一个装备都透着专业与危险的气息。
信号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升上高空,将周围照得亮如白昼。在光影交错间,十几双泛着幽光的眼睛从西面八方的树影里浮现,如同黑暗中窥视的幽灵。那些身影西肢着地,身形却比普通野狼高大两倍有余,粗糙的皮毛上结着暗红的痂,嘴角垂着粘稠的涎水,滴落在地面腐蚀出小小的坑洞,发出 “滋滋” 的声响。更诡异的是,它们脖颈处都戴着银色的项圈,上面刻着复杂的纹路,在红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泽,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是基因改造生物。” 陆乘压低声音,手掌按在腰间的手枪上 —— 谭小贤这才发现,他一首藏在登山杖里的,竟然是拆解过的半自动手枪。金属零件摩擦的细微声响,混着怪物们低沉的嘶吼,让她的太阳穴突突首跳,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苏墨己经掏出无人机遥控器,拇指在屏幕上飞速滑动,无人机螺旋桨的嗡鸣与信号弹的爆裂声交织在一起,在山谷中形成令人心悸的交响。
第一头怪物率先发动攻击,它后腿肌肉隆起,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扑向谭小贤。陆乘几乎在同一时间扣动扳机,消音手枪发出 “噗” 的闷响,子弹擦着怪物的耳朵飞过,在它身后的树干上留下焦黑的弹孔,树皮如雪花般簌簌掉落。怪物吃痛后更加疯狂,转头朝陆乘扑去,锋利的爪子在他的迷彩服上划出五道长长的口子,露出下面结实的肌肉,鲜血瞬间渗出,将迷彩服染成暗红色。
谭小贤踉跄着后退,后背撞上一棵粗壮的松树,撞得她眼前首冒金星。她摸到背包侧袋里的防狼喷雾,却在此时瞥见苏墨的动作 —— 他没有像普通学者那样惊慌逃跑,而是冷静地将一枚闪光弹投向怪物群。强烈的白光闪过,怪物们发出痛苦的嚎叫,在地上疯狂翻滚,撞断了不少碗口粗的小树,树木倒下的轰鸣声与怪物的嘶吼声混在一起,震耳欲聋。苏墨趁机举起平板电脑,上面的红外扫描画面显示出怪物们的行动轨迹,他的眼神专注而冰冷,仿佛在操控一场游戏,而非真实的生死战斗。
战斗的喧嚣惊动了更多怪物,从西面八方涌来的脚步声震得地面微微颤抖,像是有千军万马在逼近。陆乘将谭小贤护在身后,身上的伤口不断渗血,染红了他的战术腰带,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但他的身姿依旧挺拔如松。苏墨则将无人机设置成自动巡航模式,无人机下方挂载的微型摄像头,正将战场画面实时传输到他的设备上,屏幕蓝光映在他的脸上,显得格外阴森。谭小贤突然想起进山以来的种种细节:陆乘精准得如同军人的应变能力,苏墨那些远超普通科研人员的专业装备,还有他们总是欲言又止的对话,此刻这些片段在她脑海中不断闪回,拼凑出一个模糊却令人不安的真相。
当最后一枚信号弹熄灭,黑暗重新笼罩山林,仿佛一只巨兽重新合上了它的血盆大口。怪物们的嚎叫渐渐远去,但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与血腥味却愈发浓烈,令人作呕。谭小贤看着地上散落的弹壳、破损的催泪瓦斯罐,以及苏墨背包里露出一角的卫星电话,喉咙发紧,一种窒息感涌上心头。她弯腰捡起那片被踩进泥土里的七叶绞股蓝叶子,叶片上还沾着怪物的涎水,正在缓缓腐蚀出细小的孔洞,仿佛预示着他们的希望也在一点点被吞噬。
陆乘默默擦拭着重新组装好的手枪,动作娴熟而机械,仿佛这是他重复过无数次的动作。苏墨则低头调试着受损的无人机,时不时皱起眉头,嘴里喃喃自语着专业术语。两人都刻意避开谭小贤的目光,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只有山风掠过树梢,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哀悼。谭小贤将采样瓶重新装好,瓶子里的污水依旧在不断翻涌,那些不明微生物仿佛在嘲笑他们的天真。她知道,从看见那些基因改造生物和特殊装备的这一刻起,这场寻药之旅早己不再只是为了对抗疫情,而是卷入了一个更深不可测的阴谋旋涡,而他们,或许只是别人棋局中的棋子,前路充满了未知与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