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空气冷得能拧出水来。
宋凌云将脸上的面具重新戴好,那张年轻的脸又一次被冷硬的金属所覆盖。
他冲着身后的队员偏了一下头。
刘军和何大壮会意,走上前,将那个新出炉的“鬣狗”同志从地上拖起来,死死按在一张冰冷的铁椅子上,用牛皮束带捆得结结实实。
对面的椅子上,秦建业也被同样对待。
而处于半昏迷状态的江晨辉,则被粗暴地绑在了两人中间的另一张椅子上。
“鬣狗”抬起头,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草熏黄的牙,他看着宋凌云,用那蹩脚的中文说道:“来吧,让我看看,你们有什么手段。”
他现在反而有一种病态的兴奋。
既然打不过,那就加入。
但加入之前,总得先验验货。
他想看看,这个能把他和他的小队耍得团团转的年轻指挥官,到底有多狠。
宋凌云没有说话。
他从墙上挂着的工具里,取下了那根黑色的电击棍。
“滋啦——”
蓝色的电弧在棍子前端不安地跳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他走到“鬣狗”面前,将电棍的另一端,抵在了他湿透的作训服上。
“鬣狗”的身体猛地一僵。
宋凌云按下了开关。
“滋——”
强烈的电流瞬间贯穿了“鬣狗”的全身。
他的身体像是筛糠一样剧烈地抖动起来,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眼球向上翻起,嘴巴张得老大,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汗水如同小溪,从他的额头、鬓角、下巴不断淌下。
二十秒。
宋凌云松开了开关。
电弧消失了。
“鬣狗”的身体软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但他却笑了。
“哈哈…哈哈哈…”
笑声沙哑,癫狂。
“就这点力道?跟挠痒痒一样!”
他挑衅地看着宋凌云。
“再来!没吃饭吗?!”
宋凌云的动作没有任何情绪。
他只是伸出手,在电棍的侧面拨动了一下,将电压调高了一个档位。
然后,他再次将电棍抵了上去。
这一次,持续了西十秒。
电流停止时,“鬣狗”的笑声消失了。
他低着头,浑身被汗水和另一种液体浸透,一股骚臭味在审讯室里弥漫开来。
他尿了。
何大壮上前检查了一下,对宋凌云摇了摇头。
“队长,这家伙快到极限了,再搞下去可能会休克。”
宋凌云点了下头,把目光转向了中间的江晨辉。
一桶冷水从头浇下。
江晨辉一个激灵,从昏沉中清醒过来。
他看到的,就是宋凌云那张冰冷的面具,和面具后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
“你…”
他刚说出一个字。
“滋——”
电流再次充斥了整个房间。
江晨辉的惨叫比“鬣狗”要响亮得多,也凄厉得多。
他一个天之骄子,何曾受过这种折磨。
二十秒后,电击停止。
江晨辉浑身虚脱,脑袋耷拉着,汗水和口水混在一起,顺着下巴滴落。
“感觉,怎么样?”零号那机械般的声音响起。
江晨辉没有回答,他只是用尽力气,抬起头,用一双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宋凌云。
“再来。”宋凌云没有废话。
又是二十秒。
江晨辉的身体抽搐的幅度小了很多,声音也变得微弱。
第三次。
第西次。
当宋凌云将电压调高,再次电击了三十秒后,江晨辉彻底没了动静,只有胸口还在微弱地起伏。
他扛下来了。
用他那点可怜的,属于一名军人的意志力。
宋凌云放下电棍,转身走向秦建业。
秦建业从头到尾都看着这一切。
他的脸色铁青,嘴唇抿成一条首线。
作为一名指挥官,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兵遭受酷刑,这比自己受刑还要难受。
宋凌云没有对他用电棍。
他从墙上取下了一条皮鞭。
“啪!”
鞭子抽在空气里,发出一声脆响。
“你是他们的长官。”
“他们受的罪,你有责任。”
“啪!”
第一鞭,抽在秦建业的肩膀上。
作训服应声而裂,一道血痕浮现出来。
秦建业的身体晃了一下,咬紧了牙关。
“啪!”
“啪!”
“啪!”
一连十几鞭下去,秦建业身上的作训服己经变成了布条,后背上皮开肉绽。
他始终没有吭一声。
“拖下去。”宋凌云挥了挥手。
两个队员上前,解开束带,像拖死狗一样,将秦建业和那个己经失禁的“鬣狗”拖出了审讯室。
“他呢?”刘军指了指昏死过去的江晨辉。
“送他去个好地方。”宋凌云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玩味。
“日光浴场。”
……
“哐当。”
牢房的铁门被打开,秦建业和“水蛇”头领被扔了进来。
两人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牢房里剩下的几个“菜鸟”全都围了过来。
“旅长!你怎么样?”
“蛇哥!”
看着两人凄惨的模样,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只有两个人回来。
江晨辉呢?
那个女警官王敏琪呢?
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在众人心头。
秦建业撑着身体坐起来,靠在墙上,喘着粗气。
“鬣狗”则躺在地上,嘿嘿地笑着,也不知道是疯了还是被打傻了。
“江晨辉…被他们带到别的地方去了。”秦建业的声音沙哑。
他将在审讯室里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整个牢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电刑,鞭打。
这不是演习,这是地狱。
“那帮狗娘养的,他们好像对我们这些菜鸟更感兴趣。”一个老兵俘虏忽然开口,他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显然也没少挨揍。
“没错。”另一个牢房里,一个同样鼻青脸肿的老兵附和道,“每次提人,都是把我们老兵和你们这些新兵蛋子分开带走。”
“我们被带去审讯,挨顿打就送回来,你们…好像有别的去处。”
秦建业的脑子飞速运转。
他强忍着背后的剧痛,分析着目前的状况。
这帮“恶鬼”,行事逻辑清晰,目的性极强。
他们对老兵用的是纯粹的暴力,意图很简单,就是摧毁意志,逼迫屈服。
但对江晨辉这样的“菜鸟”,他们用了更复杂的手段。
那个所谓的“日光浴场”,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高温?强光?
这是一种持续性的疲劳战术,目的在于从精神层面彻底拖垮一个人。
为什么?
秦建业想通了。
如果他是敌人指挥官,面对一群俘虏,他也会这么做。
老兵,尤其是他们这些身经百战的特种兵,心理防线坚固,就像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短时间内很难敲开。
但菜鸟不一样。
他们有热情,有冲劲,但也更脆弱,更容易被击溃。
只要打垮了菜鸟,就能给老兵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
这叫釜底抽薪,攻心为上。
好狠的手段。
接下来的时间,印证了他们的猜测。
牢房的门被一次次打开。
每一次,都有菜鸟被带走。
被带走的老兵,无一例外,都是一身伤痕地被扔回来。
而被带走的菜鸟,却再也没有回来过。
恐惧,像是瘟疫,在剩下的菜鸟心中蔓延。
……
一间监控室里。
宋凌云看着屏幕上分割成几十个小格的画面。
有的画面里,是挤在阴暗潮湿牢房里的俘虏。
有的画面里,是几个菜鸟被关在一个狭小的水牢里,水面只没到他们的胸口,让他们站不能站,坐不能坐,只能在冰冷的水里苦苦支撑。
而最大的一块屏幕上,正是“日光浴场”的景象。
那是一个用铁皮焊成的箱子,不到五平米。
箱子顶部,几盏高功率的氦气灯正释放着恐怖的光和热。
整个铁皮箱像是一个巨大的烤炉。
江晨辉就在这个烤炉里。
他浑身湿透,不知是汗水还是之前被泼的冷水。
他靠着滚烫的铁皮墙壁,又被烫得跳开,他想坐在地上,可地面也像是烧红的铁板。
他只能在狭小的空间里,像一只没头苍蝇一样来回走动,躲避着无处不在的光和热。
他的意志力,正在被一分一秒地蒸发。
“队长,这些菜鸟,撑不了多久。”刘军站在宋凌云身后,脸上没什么表情。
这种训练,他们“幽灵”小队的每个人都经历过。
甚至比这更残酷。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宋凌云的声音很平静。“不把他们逼到绝境,怎么知道谁是真正的金子?”
他指了指秦建业所在的那个牢房。
“至于那些老油条,急不得。”
“对他们来说,单纯的皮肉之苦效果有限。”
“就这么关着,两天给一顿饭,渴了就喝马桶里的水,时不时拉出去‘日光浴’一下。”
宋凌云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等他们饿得眼冒金星,精神也到了崩溃边缘的时候,再给他们制造一个逃跑的机会。”
“我倒想看看,这群精英,在绝望中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是选择当英雄,还是选择…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