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交民巷的黄昏被炮管割裂成碎片。十二门德制150mm榴弹炮一字排开，炮口精准指向各国公使馆的尖顶——白头鹰使馆的星条旗在炮口阴影下蜷缩，日不落使馆的米字旗被炮管刮破边角，就连倭国公使井木纲夫的居处，也被瞄准了屋顶那只镀金的神道教鸱吻。
“龙将军，您这是赤裸裸的战争威胁！”乔治大使的礼服被汗水浸透，他站在警戒线外，对着扩音器嘶吼，“根据《辛丑条约》，你无权在租界部署重炮！”
回答他的是夜凌率领的59师士兵。他们扛着涂满伪装油彩的捷克式轻机枪，在公使馆墙根下挖掘散兵坑，刺刀刮擦地面的声响如同死神的指甲。一名士兵甚至对着乔治的方向调试瞄准镜，故意让十字准星在他胸前晃来晃去。
“条约？”龙天策的声音从炮群后方传来，他身着沾满尘土的作战服，金眸在硝烟中冷如寒星，“乔治大使，你酒窖里的炸弹引线，比我的炮管更懂什么叫‘条约’。”
玉倾城站在他身侧，展开一卷晒蓝图纸：“各位公使请看，这是从白头鹰使馆酒窖搜出的‘引洪计划’详图，”她指尖划过标注着“龙脊爆破点”的红圈，“贵国工程师计算得很精准——炸掉龙脊，神都暗河将冲垮东交民巷与帅府之间的所有防御，到时候，各位是想在水里游回大沽口，还是等着喂‘影子’养的食人鱼？”
井木纲夫看着图纸上倭国使馆的位置恰好位于洪水冲击区，腿一软险些跪倒。汉斯国代表摘下眼镜擦了擦，声音发颤：“我们……我们不知道有这计划……”
“不知道？”夜凌突然从炮管后现身，手里拎着个血淋淋的布袋，倒出一堆乌鸦袖扣和洋人证件，“这些‘影子’杀手的装备，有一半是从贵国军械库流出来的。怎么，想让我把清单念给记者听？”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时，公使馆区的电灯突然全部熄灭。龙天策抬手，身后的探照灯瞬间亮起，光柱如利剑刺破黑暗，照亮了炮管上“天策军”的烫金徽记。
“我没时间跟你们耗。”龙天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带着金属般的冷硬，“两个选择：一，立刻取消一切针对神都的破坏计划，包括‘引洪’和后续所有阴谋；二，”他指了指炮口，“我的榴弹炮不介意送各位一份‘烟花礼’，庆祝你们在地狱重聚。”
乔治脸色铁青，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他知道龙天策不是虚张声势——上午天策军演习时，一发迫击炮弹“意外”落在英国公使馆的网球场，炸出的弹坑正好围着乔治最爱的那棵梧桐树。
“龙将军想要什么？”老参赞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他拄着拐杖，眼神阴鸷，“军火？还是租界特权？”
“很简单。”龙天策竖起两根手指，“第一，取消防洪计划的所有后续动作，交出‘影子’在各国使馆的联络人名单；第二，”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给我天策军补充军备——二十万支捷克式轻机枪，一百门克虏伯山炮，五万吨TNT炸药，一周内，我要看到第一批货进神都西仓库。”
“二十万支？！”日不落国公使失声尖叫，“你这是要武装整个龙国！”
“我只要武装神都。”龙天策冷笑，“剿匪需要。难道各位希望‘影子’的乌鸦袖扣，明天出现在你们的床头柜上？”
夜凌适时举起望远镜，对准老参赞的窗户：“哦？老东西，你卧室的窗帘该换换了，刚才好像看到个戴乌鸦面具的人爬进去。”
老参赞猛地回头，拐杖差点戳到自己的脚。恐慌像瘟疫般在公使间蔓延，有人开始窃窃私语，有人下意识摸向配枪。
“我们……我们需要时间商量……”乔治试图拖延。
“没时间了。”玉倾城拿出怀表，“龙脊下的炸弹还有三小时倒计时，暗河的水位己经上涨了两米。各位是想在谈判桌上签字，还是想在水底签？”
探照灯的光柱突然齐刷刷转向乔治的脸，晃得他睁不开眼。他看着炮管冰冷的膛口，又想到酒窖里那被炸毁的密道，终于咬碎后槽牙：“好！我代表白头鹰国……同意！”
“我们汉斯国也同意！”
“倭国……附议……”
当最后一个公使签下字时，龙天策身后的军乐队突然奏响《将军令》。夜凌挥了挥手，59师士兵扛起机枪，如同来时般悄无声息地撤离，只留下炮管上尚未冷却的余温。
“龙将军，”乔治喘着粗气，“你最好记住，这笔账……”
“我当然记得。”龙天策将签好的文件递给风影，“下次再让我发现你们私运鸦片，或者跟‘影子’勾勾搭搭，”他拍了拍最近的炮管，“我的榴弹炮会记住你们公使馆的坐标。”
夜色渐深，龙天策回到帅府时，玉倾城正在整理新到的情报。
“少帅，”她递过一份加密电报，“明弈先生说，总统府的翡翠扳指内鬼己经控制住，从他保险柜里搜出了‘影子’的财务账本，上面记录着二十年前勘探队的黑幕——”她顿了顿，眼神复杂，“当年您母亲发现‘影子’想炸龙脊，试图阻止，结果……被内鬼出卖了。”
龙天策握着电报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白。母亲模糊的笑脸与勘探队的合影在脑海中重叠，终于拼凑出完整的真相。
“‘影子’的真正主人是谁？”他哑声问。
“账本上只提到代号‘老乌鸦’，但根据笔迹鉴定……”玉倾城深吸一口气，“和老参赞的签名高度吻合。”
就在这时，夜凌推门而入，手里拎着个金属盒：“少帅，乔治派人送来‘礼物’，说是提前到的捷克机枪样本。”
龙天策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挺崭新的捷克式轻机枪，枪托处却刻着一行小字：“龙脊之水，洗净铅华。”
“陷阱！”风影失声。
“不。”龙天策抚摸着枪身，金眸闪过一丝了然的寒光，“这是‘老乌鸦’的挑衅。他知道我们拆了炸弹，所以用这枪告诉我们——引洪计划失败了，但他还有后手。”
玉倾城看着枪上的字，忽然想起三花樱子昏迷前说的话：“乌鸦要的不是钥匙，是龙脊下的水……少帅，龙脊下除了暗河，是不是还有别的？”
龙天策没有回答，只是走到地图前，将母亲的乌鸦铜印、老参赞的戒指、工程师的怀表放在一起。三件信物拼成的图案中心，正是神都地底暗河的交汇处。
“风影，”他下令，“通知西北军阀，就说我要借他们的‘地龙’钻探队，我要看看，龙脊之下，到底藏着什么值得‘老乌鸦’惦记二十年的东西。”
“是！”
夜凌靠在门边，把玩着新到手的捷克机枪：“少帅，乔治他们送来的军火……要不要做手脚？”
“做。”龙天策眼神冷下来，“把他们送来的炸药全换成沙子，机枪拆了零件。但记住——”他看向夜凌，“留着那挺刻字的，我有用。”
神都的夜色中，东交民巷的某间密室里，老参赞摘下乌鸦面具，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他看着监控屏幕上天策军搬运“军火”的画面，嘴角勾起诡异的笑。
“龙天策，你以为拿到军火就赢了？”他拿起电话，声音沙哑，“启动‘水蛇’计划，让他尝尝，什么叫真正的‘龙脊之水’。”
电话那头传来哗哗的水声，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苏醒。神都的危机，并未因一纸协议而终结，反而因这批带着挑衅的军火，走向了更深的未知。龙天策握紧了手中的枪，他知道，真正的决战，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