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轧钢厂巨大的烟囱依旧喷吐着黑烟，机器的轰鸣声浪震耳欲聋。
但今天的轰鸣声中，似乎隐隐夹杂着一种不同寻常的躁动，如同即将沸腾的水面下的暗流。
午饭时分，这股暗流终于爆发了！
震天的喧哗和怒骂声，如同平地惊雷，猛地从厂区食堂的方向炸响！
声音之大，甚至盖过了车间的机器轰鸣！
“操他妈的傻柱！你给老子滚出来！”
“这他妈什么玩意儿！想害死老子啊！”
“碎瓷片！饭里有碎瓷片！老子的嘴都划破了！”
“傻柱！你他妈安的什么心！”
“狗日的厨子！克扣粮食还不够！还想害命啊！”
“打他！打死这个黑心厨子！”
愤怒的吼叫、拍打饭桌的巨响、碗碟摔碎的刺耳声……
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如同汹涌的浪潮，席卷了整个厂区！
无数穿着工装的工人从各个车间涌出，朝着食堂方向汇聚，脸上带着震惊、愤怒和看热闹的兴奋。
三车间里，机器的轰鸣也减弱了几分。
工人们面面相觑，停下了手里的活计，伸长脖子朝食堂方向张望。
“食堂出事了？”
“好像吃出脏东西了？”
“碎瓷片？我的天！这要划破喉咙还了得？”
“听说是傻柱的饭盒里吃出来的？”
“傻柱？他不是厨子吗？他的饭盒？”
“走走走！快去看看！”
车间里瞬间炸开了锅。
工人们也顾不上干活了，纷纷放下工具，涌出车间，朝着人声鼎沸的食堂跑去。
李建国混在人群中，脸上是和其他人一样的惊愕和好奇，但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平静。
来了！
比他预想的还要快，还要猛烈！
他跟着人流跑到食堂。
只见偌大的食堂里己经挤满了人，群情激愤！
食堂打饭的窗口被堵得水泄不通，里面的桌椅被掀翻了好几处，地上满是洒落的饭菜和破碎的碗碟渣子。
人群中央，几个满脸怒火的工人正死死揪着一个穿着白色厨师服、头上歪戴着厨师帽的男人。
正是傻柱！
傻柱此刻狼狈不堪，厨师服被扯得歪歪扭扭，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带着血丝。
他奋力挣扎着，嘴里还在不服输地叫骂：
“放开老子！妈的！谁他妈栽赃老子！老子……”
话没说完，就被旁边一个工人一拳捣在肚子上，痛得弯下腰去。
“栽赃？人赃并获！”
“这碎瓷片就是从你他妈饭盒的油汤里捞出来的！你还想抵赖！”
一个身材魁梧、嘴角还带着一丝血迹的工人，手里高高举着一块沾着油污、边缘锋利的白色碎瓷片，正是李建国昨晚放进去的那块！
他愤怒地挥舞着瓷片，唾沫星子喷了傻柱一脸。
“对！就是他！他中午还炫耀他那破饭盒来着！”
“肯定是这孙子！平时就克扣咱们的菜，现在更狠了，首接下毒手！”
“送保卫科！送派出所！告他蓄意伤害！”
“打死他！为民除害！”
人群的怒吼声一浪高过一浪，无数愤怒的拳头和唾沫朝着傻柱飞去。
食堂管理员和几个帮厨想上前拉架，也被愤怒的人群推搡开。
场面彻底失控！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哨声响起！
保卫科的人终于赶到了！
王科长带着七八个身材魁梧的保卫干事，奋力分开人群，挤了进来。
看到眼前混乱的场景和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傻柱，王科长脸色铁青，厉声喝道：
“都住手！反了天了！干什么！都给我散开！”
保卫干事们强行将围着傻柱的工人们隔开。
王科长一把夺过那个工人手里的碎瓷片，仔细看了看，又看了一眼被打得晕头转向、还在兀自叫骂的傻柱，眼神锐利如刀。
“怎么回事？谁来说清楚！”
王科长的声音带着巨大的威压。
“王科长！您可算来了！”
那个嘴角带血的工人立刻指着傻柱，激动地控诉，
“就是他！何雨柱！中午在食堂，用他的饭盒打菜！”
“我……我打了一份红烧肉！刚吃了一口，就嚼到这玩意儿！”
“您看！把我嘴都划破了！差点咽下去！这就是想害命啊！”
他指着自己嘴角的伤口和血迹。
“对！我们都看见了！就是从他饭盒里捞出来的！”
“王科长！您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这傻柱太不是东西了！”
人群再次激愤起来。
傻柱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挣扎着吼道：
“放屁！老子没放！老子是厨子！能干这事？”
“肯定是有人栽赃！陷害老子！王科长！您得明察啊！”
“栽赃？”
王科长捏着那块冰冷的碎瓷片，眼神冰冷地扫过混乱的现场和愤怒的人群，最后落在傻柱那张不服输的脸上，
“你的饭盒，你的菜，吃出碎瓷片，划伤了工人！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给我带走！”
他一挥手，几个保卫干事立刻上前，不由分说地扭住傻柱的胳膊，将他押了起来。
“王科长！我冤枉！真不是我……”
傻柱还在挣扎叫喊，但声音被淹没在人群的怒骂和唾弃声中。
王科长脸色铁青，看着一片狼藉的食堂和群情激愤的工人，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厂里刚出了易中海监守自盗的大案，这才消停几天？
又闹出食堂吃出碎瓷片、差点伤人的恶性事件！
这影响太坏了！
他这个保卫科长，难辞其咎！
他猛地想起昨天去西合院，刘海中和阎埠贵那两个新上任的大爷信誓旦旦的保证！
想起他们汇报说院里一切正常，李建国“蔫蔫的”很老实！
结果呢？
后院起火！
烧到了厂里！
“通知食堂立刻停业整顿！所有饭菜封存检查！”
王科长厉声下令，
“另外！立刻派人去95号院！”
“把刘海中、阎埠贵给我叫来！还有那个李建国！让他们立刻到保卫科！”
“我倒要问问，他们这个‘模范大院’，是怎么管的！怎么给我维持的‘稳定’！”
最后这句话，王科长几乎是吼出来的，充满了被欺骗和连累的怒火！
李建国站在外围的人群里，看着傻柱被保卫科押走的狼狈背影，听着王科长那愤怒的咆哮，脸上依旧是那副被巨大变故惊呆了的茫然表情。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里那颗冰冷的心脏，正有力地跳动着。
火，烧起来了。
而且，这把火，正按照他的计划，开始燎向刘海中和阎埠贵这两个自以为是的“大爷”。
保卫科，这步棋，终于走到了他需要的位置。
他默默地退出喧闹的人群，朝着保卫科的方向走去。
他知道，很快，他就会被“请”过去了。
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被审讯的嫌疑人，而是……
一个重要的“证人”，一个可以决定这把火烧向何方的关键人物。
好戏，才刚刚开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