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悬停，距离那份足以改变一生的合同，仅有分毫之差。
黑色的墨水仿佛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要将李飞所有的理智和坚持都吸进去。里奇·保罗脸上自信的笑容，就如同魔鬼的低语，不断地在他耳边回响：签下它，你将拥有一切。
李飞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他的脑海中，无数画面如同走马灯般疯狂闪过。
他看到了自己刚刚穿越而来，坐在火箭队板凳最末端，看着场上飞奔的队友，眼神中充满了对上场的渴望与无能为力的绝望。
他看到了在对阵太阳队的垃圾时间里，自己第一次觉醒写轮眼，投进那个复制杰伦·格林姿势的三分后，全场的死寂和队友们震惊的表情。
他看到了在斯台普斯中心，自己晃倒贝弗利，在詹姆斯的死亡防守下投进那记神仙球后，国王亲口说出“未来是你的”时，自己内心的狂喜与激动。
他想起了苏月在走廊角落里，看着他身上淤青时，那担忧又心疼的眼神。她的话言犹在耳：“你的天赋是法拉利的引擎，但你的身体只是一台拖拉机，强行加速只会让车身散架！”
他还想起了蒂姆·格罗弗，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魔鬼教头，以及那扇通往真正强大的，却遥不可及的地狱之门。
这一切的起点是什么？
是热爱，是梦想，是想要掌控自己命运，在这个全世界最顶级的篮球殿堂里，刻下自己名字的决心！
而不是……成为别人棋盘上，一颗可以被随时定价、随意摆布的棋子！
想到这里，李飞那双因为内心挣扎而略显迷茫的眼睛，瞬间恢复了清明。那是一种如寒星般透彻的冷静。
“咔哒。”
一声轻响。
李飞缓缓地，将那支价值不菲的万宝龙签字笔，轻轻地放在了桌面上，就在那份“魔鬼契约”的旁边。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这位在联盟中呼风唤雨、能让无数球队总经理闻风丧胆的王牌经纪人，语气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砸在地上的钉子，坚定而有力。
“谢谢你的赏识，保罗先生。”
“你的蓝图很宏伟，也很。但那不是我的路。”
“我拒绝。”
里奇·保罗脸上那标志性的、掌控一切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小子，一个刚刚在联盟打了几天好球的菜鸟，一个连下个赛季合同都还没有着落的边缘人，竟然……拒绝了自己？拒绝了这份通往天堂的门票？
这不合逻辑！这不符合他所认知的人性！
他维持着僵硬的笑容，身体微微前倾，再次确认道：“……你说什么？”
李飞看着他，眼神没有丝毫的躲闪，只是平静地，一字一顿地重复道：
“我说，我、拒、绝。”
“我的未来，我想自己掌控。”
轰！
这句话，如同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里奇·保罗的心上。他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所有的伪装都被撕得粉碎。他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冰冷，充满了被冒犯的愤怒和一种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毫不掩饰的轻蔑。
“年轻人，”他缓缓地靠回沙发里，声音变得嘶哑而阴狠，“我见过太多你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他们总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总以为可以对抗规则。但最终，他们都被这个联盟碾得粉身碎骨。”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昂贵的西装领带，用一种看待死人的眼神看着李飞。
“你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的。我向上帝保证。”
“没有我的帮助，你以为你是谁？你什么都不是！你只是一个侥幸打了几场好球的东方小子！我会让全联盟都知道，你是一个多么傲慢无知、狂妄自大的白痴！”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怨毒的咆哮：
“我会让你接不到任何一份代言合同！我会让那些媒体把你描绘成一个更衣室毒瘤！我会让你知道，得罪了里奇·保罗，得罪了Klutch Sports，在这个联盟里，你将寸步难行！你将会在这个你引以为傲的丛林里，活不过一个赛季！”
面对这近乎诅咒的威胁，李飞却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他什么都没有说，转身，迈开脚步，向那间豪华套房的大门走去。
多说无益。
对于这种人，最好的回应，就是在球场上，将他和他旗下的所有球员，都狠狠地踩在脚下！
当李飞推开酒店厚重的大门，重新沐浴在加州温暖的阳光下时，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变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自由。
虽然前路未卜，虽然口袋空空，虽然即将面对一个顶级经纪公司的疯狂报复，但他的内心，却无比的通透和坚定。
他知道，自己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他拿出手机，找到苏月的号码，给她发去了一条短信：“我拒绝他了。帮我联系格罗弗先生，无论如何，我想试一试。钱的问题，我会自己想办法。”
发完短信，李飞打开了自己的手机银行APP，看着上面那少得可怜的，只有五位数的存款余额，不禁苦笑了一下。别说格罗弗的训练营，这笔钱在洛杉矶，可能连一个月的高档公寓都租不起。
他叹了口气，正准备翻出通讯录，给远在国内的父母打个求助电话。
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来电，显示在了他的手机屏幕上。
来电人是——埃里克·戈登。
他的老大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