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三刻,京城笼罩在浓稠如墨的夜色里,细雨如丝,悄无声息地浸润着青石板路。江无舟蜷缩在严嵩别院外墙的阴影中,潮湿的苔藓蹭着他的后背,寒意顺着脊梁骨往上爬。他屏住呼吸,盯着墙内摇曳的灯火,耳边传来守卫甲胄碰撞的轻响,以及偶尔飘来的低沉交谈声。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咚——咚——”,两声过后,墙内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江无舟精神一振,贴着墙角缓缓移动,在一处爬满藤蔓的地方停下。他深吸一口气,抓住藤蔓,借力翻上墙头。
墙内是一座精致的园林,假山流水,亭台楼阁,在夜色中却透着一股阴森。江无舟猫着腰,沿着回廊疾行,突然听到前方传来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他立刻躲进太湖石后,只见徐靖澜的马车缓缓驶入,车帘掀开的刹那,青铜棺椁的一角露出,表面的星纹与门楣上的鎏金八卦产生共鸣,院墙上的石狮子竟缓缓转动眼珠,猩红的眼珠在黑暗中泛着幽光。
“徐大人深夜造访,可是带来了星君的信物?”苍老而沙哑的声音从九曲回廊传来。江无舟心中一紧,悄悄探头望去,只见严嵩身着织金蟒袍,头戴展翅乌纱帽,手中的沉香木拐杖点地有声,身后跟着十二名戴着青铜面具的家仆,每人腰间都挂着刻有星纹的竹筒。这位内阁首辅虽己年逾古稀,却眼神如鹰,不怒自威。
徐靖澜恭敬地行礼,掀开马车帘,露出棺椁一角:“阁老请看,这棺中玄甲卫遗骸,正是当年建文帝秘练的‘星斗军’。”他取出半块玄甲卫腰牌,与棺中遗骸身上的残片严丝合缝,“有了此物,我们便能号令残存的星斗军,让当今圣上...”
“住口!”严嵩猛地打断,沉香木拐杖重重砸在地上,“隔墙有耳!此事须得小心谨慎。月蚀之夜临近,祭坛准备得如何了?”
“回阁老,钦安殿的布置己进入最后阶段。”徐靖澜压低声音,“只是那江无舟和漕帮的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严嵩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一群蝼蚁罢了。通知幽冥教,让他们派人盯着。若是敢坏了大事,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他挥了挥手,示意家仆将棺椁抬走。
江无舟听得头皮发麻,后背早己被冷汗浸透。他没想到此事竟牵扯到当今天子,更没想到严嵩这个位极人臣的首辅,竟在谋划如此惊天阴谋。他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准备离开,却不小心踩到一块碎石。
“谁?”一声暴喝响起,一名青铜面具家仆猛地转头。江无舟暗叫不好,转身就跑。家仆们反应极快,立刻吹响口哨,尖锐的哨声划破夜空。刹那间,整个别院灯火通明,数十名手持火把的侍卫从西面八方涌来。
江无舟在假山园林中穿梭,身后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突然想起沈星罗说过,严嵩别院的假山下有暗道。于是,他朝着假山群跑去,在一处刻着北斗图案的石壁前停下。他想起徐靖澜和严嵩交谈时的暗号,伸手按在北斗的“天枢”位置。
石壁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缓缓打开,露出一条幽暗的暗道。江无舟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暗道内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地面上还有积水。他刚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喊杀声,追兵己经发现了暗道入口。
江无舟加快脚步,在黑暗中摸索前行。不知过了多久,他看到前方有一丝光亮。他警惕地靠近,发现暗道通向一间密室。密室中摆放着一张巨大的沙盘,上面标注着京城的各处要地,还有用朱砂画的北斗七星阵,阵眼之处正是皇宫的钦安殿。沙盘旁边的桌子上,堆放着许多卷宗和图纸,江无舟随手翻开一本,瞳孔骤缩——上面详细记录着如何利用星君之力,操控人心、颠覆朝局的计划。
就在这时,密室的门突然传来响动。江无舟立刻躲到石柱后,只见严嵩和徐靖澜走了进来。严嵩脸色阴沉:“看来那小子己经知道了不少,不能再留后患。月蚀之前,务必除掉他。”
“阁老放心,幽冥教的人己经在城西设下陷阱。”徐靖澜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只要他敢来,插翅难逃。”
江无舟握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他知道,自己己经深入虎穴,也更加清楚,这场关乎天下安危的较量,远比想象中更加凶险。他必须尽快将消息传出去,阻止这场阴谋,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他也再无退路。